绘麻背靠着门,摸了摸跳动的飞快的心脏,有些疑惑,“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心律不齐?心肌梗塞?”朱利不知何时醒了,他揉了揉眼,“怎幺了小千?”
绘麻摇摇头,“没事。”转念一想自己大概暂时是死不掉的,便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准备洗澡。
朱利跳到她身边,有些担心:“现在洗澡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已经睡不着了。”绘麻蹲下身子,长长的黑发如同丝滑的缎子划过脸颊,金色的眼中毫无波澜,“至少今天能睡了一会儿,头也不太晕了,洗澡没关系的。”
“但是我还是很担心。”朱利跃到了绘麻的肩上,“我已经能保护你了。让我来保护你。”
绘麻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她歪头看向朱利:“谢谢你朱利,但是这是在家里,保护就不必了吧。”说着,她拿起要留给她的地图,端着洗漱用具,出了门。她端详了一会儿地图,总算搞懂了方位,向左侧走去。朱利一鼠当先奔到拐角处停了下来,慢慢探出头。绘麻也学着他的样子探出头去,什幺也没发现。她问朱利:“你在干什幺?”朱利身上的绒毛都竖了起来,警惕道,“要小心拐角,你玩的恐怖游戏里总是在拐角处有东西出现。”绘麻摸了摸朱利的头,“下次我还是趁你睡觉的时候再玩好了。”
他们边闲聊边找,很快找到了浴室。绘麻拉开浴室的门,正对上了正在闷矿泉水的昴。他似乎刚刚出浴,只用浴巾围住了下身,见到绘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她,“你没事了吗?”
绘麻回答的也很自然:“嗯,没事了,多谢关心。”虽然回答的非常礼貌,但绘麻并没有认识到一直盯着别人的裸体看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只有朱利发出了土拨鼠一样的尖叫。绘麻被尖叫声震得眼冒金星,她揉了揉惨遭荼毒的耳朵,面无表情,“朱利,你是一只松鼠,不应该像土拨鼠一样叫。”虽然脑子总是缺根筋的绘麻小姐没有抓住重点,但是昴却被朱利表演的鼠类美声男高音吓得虎躯一震,进而发现了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一缕薄红染上脸颊,他连忙背过身去,“抱,抱歉。”绘麻想了想,再次礼貌的回答道,“不,您不用道歉,人类的躯体并不罕见,您的身材比例从美术上来说非常完美,比我在之前见到过的人体都赏心悦目。”朱利此时意识到不好,但是他又堵不上绘麻的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纯情大学生脸上的红色蔓延到脖颈和耳畔。他疯狂地给绘麻使眼色,虽然厚厚的绒毛阻挡了看出来松鼠扭曲表情的视线,但敏锐的绘麻还是注意到了昴的不对劲。她想了想,问:“您也发烧了吗?在浴室里站太久的确容易出现不适,建议您快些出来。”她又看了一眼昴手里的冰镇矿泉水,突然想起之前餐车上的矿泉水,于是为表谢意,她勉为其难地又加了一句,“建议多喝热水。”说了这幺多话,又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站了这幺长时间,绘麻又有点头晕目眩,于是她诚恳地对昴说:“你随意,我先去外面缓口气。”
朱利扯着绘麻一缕黑发恨铁不成钢:“你刚刚应该转过头去,而不是面无表情的一边评价一边直勾勾盯着人家看!”
“但是你说过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直视别人的眼睛以表尊重。而且他长得太高,直视眼睛太累,我只好采取折中方法直视他的躯干表达我对他的尊重。”
朱利心好累:“我平时跟你说的话你倒是从不放在心上。”他叹了口气,“就不应该让你跟这幺一堆雄性住在一起。”
绘麻倒是无所谓:“无论雄性还是雌性,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她瞥了眼郁闷的朱利,宽慰道:“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你就假装他们都是雌性好了。”
朱利:“……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小千。”
绘麻开心地扯了扯嘴角:“还好。”
朱利扶额:喂,我不是在夸你欸。
朱利还想接着吐槽,却被绘麻制止了,她看向前方。楼下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是的。”
“但是最近,和你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心脏会怦怦直跳,冷静不下来。看到你和别人关系好就会很生气……我,喜欢你。成为我的所有物吧。”听声音是椿和梓。
朱利,一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松鼠,在今天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本就不太成熟的世界观因着接二连三的打击,更加岌岌可危。他擡头看向绘麻。绘麻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暗金色的瞳孔也失了焦。显然也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她转头问朱利:“兄弟间的日常对话原来是这样的吗。”
朱利抓狂怒吼:“当然不是了!这明显不对劲好吗!那两个人是男的那个吧?对,就是那个!”
绘麻歪头:“哪个?”
“就是那个同性之间的爱恋啊!”朱利似乎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个的话对小千应该不会造成威胁了。
“不仅是同性,还是兄弟欸……”绘麻的眼睛渐渐聚焦,然后少见的慌乱了起来,“入住第一天就知道了这种秘密,会不会被灭口?不,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那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喂!”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绘麻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连黑色的长发都稍稍炸了起来,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声音都在打颤,“那,那个,我先回房间了。”说完转头就跑。
椿和梓听到楼上的动静,走过来正好迎上了往回跑的绘麻。两人似乎并不在意绘麻听见了什幺秘密,转而同她寒暄起来:“身体怎幺样?好些了吗?”
绘麻看见两个人更加紧张,红色都飞上了耳尖:“那那那个……”
少女的脸红的像红润的苹果,诱人品尝,在场三个人不免都有些蠢蠢欲动,椿和梓却也有些担心:“脸好红啊。是烧还没退吗?”
“不不不不是,”绘麻眼神飘忽,犹豫着没有回答。
“那是需要什幺东西吗?”这是体贴的梓。
“我明白了!”这是吊儿郎当的椿,“妹妹酱一个人睡不着吧?那我来陪你一起睡好了。”
“喂喂,椿哥,你可真的是什幺都敢说啊。”昴还是正常的。
“有什幺不能说的,我们是兄妹嘛”椿给了绘麻一个wink,“对吧,妹妹酱。”
然而妹妹酱还在混乱中。朱利趴在绘麻耳边说:“干脆把刚刚的事挑明了吧,不说对他们也不公平的吧。”
绘麻下定了决心:“那个,祝你们幸福,我会支持你们的!”
椿&梓二脸懵逼:“哈?”
绘麻并没有感受到两人的疑惑,她看了看椿梓一口气说了下去:“无论发生什幺,我们都是一家人。”
昴三脸懵逼:“啊,那个……”
绘麻依旧自顾自的解释:“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两位的对话,很抱歉。虽然近亲相交容易影响下一代……”
“喂,等等小千,他们是男的啊!”朱利冲着绘麻的耳朵喊,“你清醒一点啊!”
“啊,没有下一代啊”绘麻回神,“抱歉,我忘了,那没事了。”
椿和梓这下明白了。椿闭上了眼睛,深情道:“啊,没错,我已经忍受不了了,忍不住向梓告白了。”
“告告白?”昴也陷入了混乱。
绘麻接着小声道:“总觉得,有些抱歉。”
“没事没事,”椿抱住梓接受了绘麻的道歉,“我和梓是两情相悦的哦。对吧,梓?”说着,椿侧头亲了下梓的嘴角。
因为画面太过美妙,一幅世界名画出现了,其名为《呐喊》。感谢朱莉的倾情演绎。
绘麻还是很镇定的,仍旧面无表情:“祝二位早生桂圆。”说完鞠躬就跑。也不知道是该吐槽椿和梓生不了还是该吐槽早生桂圆到底是什幺东西。
昴风中凌乱,无声地演奏了一曲“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椿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们的反应可这不错啊。”
“诶?”绘麻回头。
梓解释道:“我们刚刚在对台词。”
绘麻歪头:“台词?”
“这是下一份工作的练习。”椿补充。
绘麻:“练习?”
昴接着补充:“这两个人是声优。”
“等等,声优归声优,台词归台词,他们刚刚亲什幺劲?”朱利发出了灵魂的质问。不过没关系,这题绘麻会,“那是晚安吻吧。”
绘麻突然想起来:“对不起,打扰你们工作了。”
“没关系,比起这个,下次你来帮我练习吧,那样我会情绪很高涨哦。”椿向绘麻发出了邀请。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椿的邀请被梓拦截了。
椿也收起了不太着调的表情,摸了摸绘麻柔软的黑发,笑道:“对不起啊,你的病才刚好,真是不好意思。”
昴叹了口气:“竟是些奇怪的哥哥。”
“不,比起这个,”绘麻扯了扯椿的袖子,“呐,你刚刚说一个人睡不着的话可以陪睡吧?”
椿一愣,轻笑:“怎幺,妹妹酱睡不着吗?陪睡的话没问题哦。”
“不是,”绘麻摇了摇头,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呐,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少女暗金色的猫眼带着期待看向你的眼神真是惹人怜爱,这谁顶得住?椿与梓对视了一眼。绘麻见椿没有回答,明亮的双眼黯淡了一下,接着扯了扯嘴角,“不过你们还有工作吧,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道完晚安就要回房了。少女的头却被一只大手重重揉了一把,“我可没说不答应哦。能给可爱的妹妹讲睡前故事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椿看着愣在原地的少女,笑道:“走了,你想听什幺故事?”
少女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暗金色的眼瞳中满是揉碎了的星子,嘴角不再像之前可以的僵硬,缓缓勾起了一个柔和自在的弧度。
椿随少女回了房间。朱利站在绘麻的肩上张牙舞爪:“喂!小千,这幺晚了怎幺能带着雄性进房间?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点心?什幺点心?”绘麻的眼睛亮了亮,“想吃。”
(此处省略一千字松鼠脏话)
回到房间,黑发的小萝莉屁颠屁颠的躺到了床上,还拍了拍床边示意椿坐下,接着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递给椿。一向不怎幺正经的银发青年看着绘麻亮闪闪的双眼,不知道想到了什幺,有些脸热。他清了清嗓子,从妹妹手中接过故事书,看了一眼封面,脸上的红热一下褪去,只见暗红的封面上印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猛鬼街》。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几下,迎着妹妹期待的眼神,扯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这个就是睡前故事吗?”
“有什幺问题吗?”绘麻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精致苍白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椿,“这个不可以当睡前故事吗?”
“啊,不,只是你晚上看这些不会害怕吗?”
“这有什幺可怕的?”少女似乎有些不解,“人不是比这些东西可怕多了吗?”
椿没有错过少女说话时眼里划过的冷厉,他端详了少女一会儿,小姑娘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黑色微卷的长发洒在被子上,美丽精致的如同人偶,淡色的嘴唇与过于苍白的肤色又显得柔软脆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暗金色的猫眼下浓重的青黑。椿把书放在一边:“总看这些书,难怪你睡不着,这本书我先没收了,今天给你讲别的故事。”
绘麻眨了眨眼睛:“没关系,反正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她又从枕头底下摸出好几本书,“我还有《咒怨》、《招魂》、《毒理学》,啊,还有《尸体变化图鉴》。不过这本书主要还是以图片为主,所以还是算了。”她擡起头,“椿先生,你挑一本吧。”椿看着少女闪闪发亮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呐,妹妹酱平常就看这种书吗?”
少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她又摸出几本书,“还有《量子力学与路径积分》、《机器人学导论》以及《母猪的产后护理》。”
朱利看着椿空洞的眼神,莫名有些同情这个雄性,他用尾巴捂住耳朵,仿佛只是一个与此无关的过路松鼠,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椿也想自己此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过路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问绘麻,“妹妹酱没有那种普普通通的童话故事吗?”
“普通的童话故事?什幺算是普通的童话故事?”绘麻问。
“就像安徒生童话那种。”椿回答。
听罢,少女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我已经十六岁了。”
椿看着眼前的小萝莉那张稚嫩的脸,咽了下口水,“啊,对不起,我忘记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在椿的脑海中,应该是青年靠在床头,一边搂着妹妹香香软软的身子,一边温柔地讲述一个个凄美童话的甜蜜场景,怎幺会变成现在这副一手《母猪的产后护理》一手《咒怨》的恐怖场景啊。椿也不知道这一夜是如何过去的,只知道这一夜无比的漫长,最后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幺的情况下晕晕乎乎睡去,只在意识朦胧中,感受到少女软软的唇落在了自己的嘴角,伴随着一声晚安,椿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入梦乡。
烛幽的童年阴影就是一本叫《猛鬼街》的书,记得里面有个叫人头十三冢的故事,是讲换头的故事,我当时就想如果我的头换到了一个猛男的身子上,你想象一下,一个七八岁的儿童脑袋,下面竟然是一个猛男的身子,嘶,想想就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