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由得你选?

贺兰擡眸望了眼天色。

今年是个炎夏,日头正晒,这小姑娘不会御剑全凭步行,竟还赤着脚到处跑,真是、真是……

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阿欢。

他气呼呼拎着少女大步行入殿内,把她往贵妃榻上一放,也不知从哪儿翻出双羊皮小靴扔过去,下颌一擡,不容置喙道:“穿。”

阿欢不会穿。

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很干净,又物资匮乏,族人都是赤足踩在雪中,没有穿鞋子的习惯。

女孩双手捧着羊皮小靴,眸中带着几分茫然,越发显得无辜。

说的话却很叛逆:“不要,穿。”

贺兰一挑眉毛,他向来没什幺耐心,阿欢才十多岁,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这会儿也不在意男女有别什幺的,硬是把人按在贵妃榻上,冷哼:“由得你选?”

那双被迫踩在榻上的双足很白,因未着鞋袜,行走间沾了些许尘土,好在未被石子划伤,依旧白皙莹润。

女孩负隅顽抗,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双脚不太干净,偷偷又想往后缩,好藏回裙下。

“还敢乱动,”贺兰低着头,语气很凶很凶,握紧她足踝。

顿了下,不太情愿地放轻力度,“鞋也不穿,旁人还当本尊虐待你……哼。”

他用了净尘诀,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屈尊降贵,强行替人穿好鞋袜,还摆出师尊的派头,“以后日日都得穿鞋,否则我见一次揍一次,听懂了幺?”

阿欢才不在乎挨不挨揍。

她站起身,不太适应地走了几步,动作别别扭扭,刚出生的小羊羔似的。

贺兰瞧着她走路的姿势好玩儿,没忍住笑了一下。

不过半秒,又刻意将唇角翘起的弧度压平,恢复高冷模样。

作女子打扮的冶艳美人随即向后一靠,双腿交叠搭上案几,擡擡下巴,示意阿欢给她尊贵的贺兰师尊本尊奉茶。

阿欢没收到他含蓄的示意,仍拎着自己裙摆,努力观察新穿上的小靴子。

羊皮小靴很贴脚,鞋底柔软,踩在地上像踩云朵,走路都开始飘飘的。

识海内倏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贺兰顿时恼羞成怒,气得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杯,才凶巴巴一拍案几,“还不过来!”

阿欢擡眸,好像理解了什幺,慢腾腾从几步之外走回来,提起茶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正在等待续杯的贺兰:“……”

他刚要发作,见少女不等放凉就往唇边递,下意识伸手阻止:“傻的吗,也不知道烫!”

手中茶盏唰地就被抢了过去。

阿欢愣了一下,清清楚楚看到热茶溅出,尽数落在了对方手上。

她默默看了贺兰一眼。

男人显然是被烫到了,疼得很。

明明长睫震颤,偏偏又好面子,还要端着一副师尊做派装没事人,看上去好扭曲。

阿欢观察了一会,无辜地眨眨眼:“什幺是,烫?”

“……”

太阳穴都被这句话气得一抽一抽的疼。

贺兰在自己广阔的识海里尖叫打滚了一番,发泄完了又喝一杯茶,语带沧桑:“欢,实话说,你到底打哪儿来?”

阿欢:“我不会,说。”

连何处出身都不会说,贺兰死也不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这次,阿欢想了很久。

那张面瘫脸上第一次露出极不情愿的神色,她抿了抿唇,睫羽微垂,遮去眸中大半流光。

“冰原。”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一般。

贺兰没在修仙界听过这个地方。

他哼哼,依旧纠缠,“哪怕是凡界,也有茶。即使出身农家,也会烧火做饭。哪有人会不知道烫?”

脑海中一瞬闪过很多回忆,阿欢情绪不好,不想理人。

这人又说了许多新词,她想自己思考,觉得一直说话的贺兰好吵。

于是她说:“你好烦。”

字正腔圆,没有半点停顿磕绊。

“……什幺?”

被嫌烦的兰美人表情呆滞了一瞬。

他因某些缘由一直以女子面貌示人,修为又高,向来被众人捧着。

一颗高贵冷艳的玻璃心极脆弱,受不得半点儿打击。

阿欢没有要照顾别人玻璃心的想法。

她伸手指着他,秀眉微拧,一字一句重复:“你,好烦。”

贺兰瞬间默诵了遍静心口诀。

然后又默诵了一遍。

念第三遍的时候发现没有用,气得手都开始抖。

从不离身的骨戒轻敲瓷面,发出清脆声响。

仍冒着热气的茶水再次溅出,落在手背,将瓷白肌肤烫红了一片。

“嘶——”他倒吸了口冷气。

说实话,贺兰一向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心中还有个小黑本本,用来详细记录某年某月,某个人犯下的过错。

此时此刻,阿欢当场加名,还是黑体加粗、朱笔圈出的字样。

识海内的笑声愈演愈烈,男人深呼吸了几次,勉强保持着最后的体面,别开脸朝女孩一挥手,“……你跪安吧。”

阿欢眨眨眼,完全没有自己讲错话的自觉,虽没听懂,但看明白了动作。

于是放下裙摆,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走得大大方方,连门,也不知道替他掩上。

贺兰:“……”

他戴上痛苦面具,捏了捏眉心,给掌门发去一道传音:本尊要退货。

过了许久,掌门回复了两个字: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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