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杨医师跟我说的事情。知道阿杰瞒着我让我有点难过，要怎么说服阿杰不要离开也让我伤透脑筋。
毕竟他是个一旦下决定就很难改变的人，虽然他很少做决定，大多时候都是被动接受别人的决定。而且能打动他的东西很少，亲人不在了，除了我他也没其他朋友。真要说的话，大概就剩下课业吧？
不好，我竟然忘了这整个学期阿杰都没去上课。我记得他的学分有点危险，也不知道杨医师有没有帮忙处理。
我犹豫了一下，在车上打手机给杨医师。这号码第一次在宿舍相遇时她就给我了，但我还是第一次主动打给她。
电话没多久就接通，杨医师那冷淡的声音传来，只听她问：
「怎么？不是刚离开吗？」
「我问一下，你们有帮忙处理阿杰的休学申请吗？他半年没去了。」
「之前紧急处置时有请相关单位办理休学手续，但也只办了一学期。」
「他延毕一年，休学一年，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能帮他处理后续的修学吗？我想这可以增加他留下来的机率。」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谢谢妳。」
「不客气。」
通话到这对方就挂断了，我看着手机愣了一会才收起来，望着车窗外流逝的景色发呆。
以这天为分隔点，性转病相关的新闻开始在网路与各大媒体上出现。先是研究论文的曝光掀起一阵风潮，再来是LGBTQ等社运人士对性转病的宣传与表态力挺。很快地，全世界的人大半都听过性转病这个名词。
半个月后，就在我跟公司的前辈共进午餐时，前辈无意间聊性转病相关的新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连他都知道这件事，让我有点意外。
「最近这世界来越离谱了，连男人生个病都会变女人。」
我继续专心应付今天的排骨，总感觉特别难咬，炸太久了。
「欸？你怎么这么冷静？你不担心哪天自己睡一觉醒来就变女人了？」
前辈的嘴巴还是一样臭，听得我皱起眉头，反问：
「别闹了，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变女人？」
「哼！说得好像你很清楚似的。」
抱歉呢前辈，我还真得蛮清楚的，只是不想说。我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前辈一会，然后低头继续对付便当里的排骨。前辈没得到我的回应也不在意，还自顾自地说：
「还好不是传染病，是遗传疾病，不然这社会就要大乱了。」
「是啊，我也无法想像前辈变成女人的样子。」
真的太辣眼睛，这句我没说出口。
「我当然也不想变成女的好吗？我只是在担心。」
「担心甚么？」我吞下难嚼的肉后才开口问。
「担心如果以后我的儿子带回来的媳妇是不是哪个男的变的这样。」
「噗……你怎么会担心这种事，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总……总会有的啊！说不定今年我就会遇到一个对象，然后结婚生子。」
「那你也该先担心自己找到的女朋友，是不是男的变成的啊。」
「对欸！还是小林你考虑的周到，那如果你真得遇到了该怎么办？」
「嗯……我目前是没打算找女朋友啦。」
「啥？你不找喔？这么热衷在工作？」
「对啊，我要赶快经济独立，最好能在三十岁钱备好头期款买个房子。等有了房子再来考虑要步要找对象，现在是没那个想法。」
「谈恋爱又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你现在已经有工作生活也算稳定了，家里也没甚么问题，怎么不干脆就交一个？」
「交了又怎样？要对方等我五六年吗？要是这五六年过去才发现彼此不适合，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这样想不对，现在这么开放，谈恋爱又不是一定要结婚。只要你情我愿，开放式关系也没问题吧？」
「可是对我来说，没有打算走到结婚的恋爱，就没有谈的必要喔，浪费那个时间跟金钱在上面干甚么？」
「那你干脆相亲结婚算了，等等，你该不会就是这么打算吧？」
「当然。」
「你喔…」前辈指了指我，就没再说下去。
「所以说如果前辈要遇到的话，你要怎办？」
「怎办啊…」前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他老实承认又很可爱的话就没差啦，又不是不能生小孩。」
「这么随便啊，那就算男的伪娘也行吧？」
「伪娘的不行啦，基因上就不可能。」
「但能生小孩啊，你就做个试管婴儿，把受精卵移植到他身上就好。」
「不行不行，就是无法接受，我可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开放。欸不是，你又把话题带偏了喂！」
「哈哈被发现了。」
「不聊了不聊了，专心吃饭。」
说是这么说，到离开餐厅前我们还是聊了一些最近的时事。像是最近新爆发的流感疫情已经受到控制、某国重启星际殖民计划，某某明星被爆料是变性人之类的。
谈到变性人新闻的时候，前辈还一副我不能接受的崩溃表情。看前辈这样我就觉得，就算完成性别重置手术，阿杰想在外面生活大概也会很辛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