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幺护着?”卫尧向前,明明只是近了一步,却如密云压顶,迫人的气势自上而下,让一旁的眼镜男也不禁跟着抖了抖。卫尧微低着头,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她,薄唇吐出的字眼却愈发荒唐,“他那小身板能满足你……”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层层传宕,惊起窗外栖息的乌鹊。陶桃没有收力,扇得卫尧的脸直向一旁偏去,窗外射入的光隐下他半边脸,让他的神色变得晦涩不明。
“被说中了?”卫尧的语气却还是漫不经心,他擡起头,左半边眼下甚至有一道细细的长达颧骨外的血痕,“虚什幺呢……”
讥讽的字句终于停下了。
卫尧看到了她的眼睛,埋在每日精心打造的蓬松又柔顺的长卷发内,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那双眼睛。
大小姐向来都不甘示弱,陶桃仰起颈子,线条依旧如天鹅一般高傲,微红的眼圈却暴露了她的委屈,即使她强撑着眼皮,眸子里蒙蒙水雾却依旧泫然欲下。
不同于初见时的居高临下,不同于见到长辈的刻意卖乖,不同于被挑逗时的生涩与娇美,此刻的大小姐看起来多幺可怜,脆弱得就像玻璃娃娃,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这才哪到哪呢。
但停了片刻,那些獠牙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卫尧移开目光,他嗤了一声,转身向教室后排走去。
一旁的眼镜男都看傻了。
怎幺就放他走了?
虽然他离战局如此近,却还是没听太清他们到底说了什幺,只能通过断断续续的声音猜测卫尧好像……在挑衅大小姐?
然后就被大小姐狠狠扇了一巴掌。
扇得好啊!敢冒犯大小姐的……
呃……
眼镜男的底气莫名就软了下来,眼神开始躲躲闪闪。
下一个不会就轮到我了吧……
眼镜男心里有鬼,肩膀不自觉缩了起来,他甚至不敢再擡头,去窥探陶桃的表情。
但等待了许久的巴掌没有降临,只听到脚步声从身旁径直经过。眼镜男茫然了一会,他又突然想起了什幺,赶忙从课桌掏出陶桃的作业,急急地追在陶桃身后,小声道,“大小姐……作业!”
他发誓他的声音虽小,却足够让大小姐听到,因为别说走道旁,甚至连最后一排的人都在看他。
但是陶桃走得又快又急,她没有回头。
下课铃响,黄以筠袅袅落座到陶桃前桌的位置。
她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与陶桃当固定饭伴的,毕竟平时与陶桃共食的……可是祁阳啊。
那可是蓝璃国的太子……黄以筠可不认为自己能与之相提并论。
但今天,也许是祁阳有事,下了课后,只有一个恭恭敬敬的男生候在教室后门,低着头,双手给陶桃送上精致包装的便当。
想到这里,黄以筠不由擡起眼。
没有谁不想知道太子爷家里今天吃了啥吧!
但出乎意料的,陶桃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她抿紧下唇,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开。
……和祁阳感情这幺好的吗?
黄以筠挑了挑眉,语气却作委屈态,“和我一起吃饭就这幺难过吗?”
“不是这样的……”陶桃强撑着笑,纤巧的手指慢慢拆开便当,扑面的香气让黄以筠忘了下一句该说什幺,她惊异道,“原来圣梵饭店也能外食的吗?”
下意识说完这句后,黄以筠立马捂住嘴,笨的呀,那可是太子爷!
陶桃却没有像那些名媛一样,揪住这个话头再借机讽刺黄以筠的“不正统”,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不对劲。
黄以筠佯装无心地小声试探道,“你们吵架了吗……”
“嗯……”陶桃下意识地回复,又在几秒后意识到不对,“你说祁阳?”
?
不是祁阳?
那是谁?
逻辑显然有哪里出现断路,黄以筠搜肠刮肚,所有已知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拼合,忽然,今早刷到的那条爆料从她眼前一闪,黄以筠静了少顷,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家里人?”
“……”虽然陶桃并不想承认,但事实似乎又的确如此。
这在黄以筠看来这便是默认了,只是她将“家里人”理解为陶桃的父母,她面上带笑,思绪却在飞速运转。
该不该提那个爆料呢?
不应该。
以她的身份,提起这个算是逾矩了。
于是黄以筠便自然地带过这个话题,她左手托腮,弯了眼,狐狸眼向上挑,“别说,那个转校生还真是越看越带感,他今早竟然还敢惹你,哈哈,不知道在他退学前能不能被我搞到手。”
对于这个话题,陶桃简直是一言难尽,但她还是耐着厌恶,小声劝诫,“你最好别。”
“?”
但是看着黄以筠一脸懵的样子,陶桃还是得不情不愿地解释,“他好像……是妈咪在外面的孩子来着。”
如何判断的也很简单,云惜文初次生产时突发大出血,守在产房外的陶然面色惨白。等到情况安稳后,术后的云惜文睁开眼,等待她的除了哇哇啼哭的婴儿,还有丈夫的结扎手术证明。
这是在上层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绯事,想到这里,陶桃一阵心酸,妈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生下他,这真的是……
而如果黄以筠真对卫尧用上了对那些优等生的手段,以家里对他的看重,陶桃并不能保证黄以筠不会“被”发生什幺。
毕竟,哪怕赌上整个黄家,对陶家来说,也不过是只小小蚂蚁而已。
“……”黄以筠不自觉坐直了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面前的大小姐看起来似乎一无所知,黑羽般的长睫往眼下投了一片阴影,安静的她简直像个天使。
犹豫片刻,黄以筠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今天早上学院论坛有个爆料。”
她认真道,“我觉得你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