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可不能随意丢弃了。”
云璟理她很近,近到呼吸可闻,可那声音传入她耳中却是遥遥的感觉。
后颈被他掌心轻抚着,心底那股子不安的情绪似乎也被他安抚了下来,原本如坠冰窖般不住颤着的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
……丢弃
……梨簪
那日他走后,梨簪被她忽略了个彻底,便是后来清理好血迹也未将其拾起。
好似……好似梨簪的的确确被她丢弃在了那座花舫之上。
“不会的……再不会丢弃了。”云卿听见自己说,出口的嗓音软绵,带着些许忍着的哭音。
是给他的承诺,也是告诫她自己。
望魁楼那夜过后,他安睡在她身旁,不带一丝防备,要她不安,要她难疚。便是之前南下经过那夜后,她拿他所赠的梨簪刺他是他也未曾怪过她分毫,只问她,她可满意。
她知道,他话里还有其他意思,他还在问她,她可消气了。
只是她当时根本无法揣度,也无心揣度。
而现下,她想与他说,消气了,其实她从未气过他,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再与他相处。
花了几月的时间,消磨掉了那时的情绪,也刻意忽略了南下与他相处的记忆,并埋存至心底 。
她从未怪过他,她只是在恨她自己,她恨她自己怎的那样放心,放心到一丝戒心都不曾有,与他相处多时却从未发觉云璟竟是太子。
不仅是太子,还是是她表兄,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亲外还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前几日于望魁楼醒来后,不知为何,她突然想瞧瞧他的伤口,她用那簪子刺的伤口。
好在他沉沉睡着,她得以见到了他胸口比她巴掌还要大的伤痕,新的皮肉翻起,比之他胸膛上的肌肤就好似一块上好的白玉突增污渍。
心里坠坠的疼,那时悔意交杂着心疼,一时竟未曾分出还有其他的情绪在里头。
那是对他的歉意。
分明从最开始便不是他的错,是她的,她却强加到了他身上,还在自身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伤了他……
而今,他却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只是与她说再不可将他所赠的东西抛却了,好似他胸口那道疤痕不存在,他们之间从未有隔阂。
先前吊在心口的那枚重石坠地了,云卿如释重负一般,心底的郁结也散了不少,而他只说与她说了一句话。
她被他抱着,在烛火点点的这一方,很静,静得听得到衣料遮掩下他心口跳跃的细微声响。
手不知何时勾上了他的腰身,云卿再未控着自己的心思,寻到他的手,指尖插入他指缝之中,继而十指相扣。
她与他贴得紧紧的,脑袋也靠在他怀中,隔着衣料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那处她先前以梨簪刺过,原本不敢忆起半分,可现下他不过一句话一根一般无二的梨簪,便搅得她心绪紊乱。
将心结打开了些,如今再细细想来,她对他,只余下满腔愧意。
“抱歉。”云卿道,声音埋在他衣领处显得有些囫囵,却清晰落入云璟耳中。
她感觉到云璟的手抚上她乌黑的发,一下一下的沿着发丝顺着脊背,随后听见他道:“你我之间,不必。”
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在此时终有些控不住了,打了打转憋得眼尾有些泛红后还是滑落下来,慢慢沁入他衣衫之中。
云璟由着她抱着,到后来也只是箍着她的腰身与她再次贴近了些,直至微阖着的木门再也透不入一丝光线来才罢休。
云卿离开云璟怀抱时将面上带着的泪痕全数蹭到了他衣衫上,眼前一片迷蒙,不知何时叫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擡手擦了擦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羞,她竟在他怀中哭了出来,还哭了多时,这回过后,在他面前她怕是真的再无半分脸面了。
不过现下心头倒是充实了起来,再无先前那般感觉。
那般要她十分不好受的难耐感觉。
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云卿以指腹擦了擦脸颊,复又僵硬的扯开了话题,“不是说来寻火折子幺?”
话毕,腕骨被他握住,继而手中被塞入一物,摸着圆润的触感,不是火折子还能是何物。
“你骗我!”云卿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分明一开始便备着这个,还带着我来寻!”
这般说着,云卿觉着头上陡然一沉,是云璟按了按不久前他缀上的梨簪,而后云卿听见了他难得带着笑意道:“还不是为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