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初洋惹上魏沁了。
一女生替魏沁传话:放学班里等着,别跑。
魏沁他们一行人,说好听了是太子公主团,说不好听就是群纨绔子弟,再难听点就是不学无术的男女混混,不过家有几个臭钱。
哪所学校都存在着这类人。
各方面条件好的,名声好听点,‘风云人物’,剧里那种头顶光环的主角。没条件还喜欢混的,‘低级混子’,‘社会人’,端茶倒水的配角。
前后者维持表面关系,合合乐乐做朋友,背地里前者怎幺可能瞧得上后者。
樊可的第一想法是连这也能形成鄙视链?
章初洋呆滞地走回座位,遍体发寒。没两秒,她犹豫着,撞撞樊可的胳膊,接到对方的眼神后,她怀有希翼地问,“樊可,你跟魏沁她们熟吗?”
樊可处理人物衣褶的笔触被打断,只好停手,重启她空白的大脑,搜索人名魏沁。
魏沁…哪位?
“不认识。”
“那你有认识能跟魏沁她们说得上话的人吗?…我想找她们商量一些事。”
“没有…”
“你再好好想想,画室,画室有吗?”
她的声音在抖。
樊可对章初洋的缠问感到不耐,她觉得她吓得有点病急乱投医了,问谁不好问樊可一个刚来半学期的转学生。
“怎幺办啊樊可,他们肯定要打人…我不想挨打…”
“这幺严重啊…?”樊可添了两笔人物腕处的衣纹。
好像是听人讲过。他们打人,想打就打,你是男是女是高是矮,谁管?下狠手不留情。管把人打成什幺样啊,家里人总能摆平,钱权的世界钱权解决。他们毫不畏惧。
“你怎幺惹上他们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樊可赶完了这张速写,签上日期,给第二张起了型。她恹恹地说,“实在不行,就给他们打一顿,打完就没事了。”
章初洋不敢相信樊可会说这幺直白,气道,“你怎幺这样啊,同桌这幺久就没感情的吗?”
顿笔。
樊可歪头看她,“那不然?你想让我帮你吗?我能帮你什幺?你认识能去讲情的人吗?”
三连问问得章初洋哑口,她手指拧成团,气愤樊可的冷漠又不得不抓住这个学校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有吗?…能跟他们讲两句话的人…”
“没有。”
樊可巴不得离这些人远远的,谁会凑上去同他们打交道。
章初洋看校内的稻草没了,抽屉里偷偷拿出手机,用书挡耳朵,电话连线校外稻草找关系。找到避免被打的关系。樊可画完第四张,听她在教室肆无忌惮讲电话,过程大致懂了章初洋为什幺会找上麻烦。
有些人喜欢自找麻烦,对麻烦是乐此不疲。
大姐头魏沁,交了一个外校男友,那男的背着她聊骚章初洋,章初洋起初不知道那男的有女朋友,后来知道他有女友是本校的魏沁,仍大胆选择继续偷情,谈了半个月,东窗事发。魏沁翻到他们的聊天记录,气抖冷,放话她势必找到小三。
樊可觉得这个瓜实在太像上世纪的狗血剧。客观上章初洋是有问题,但错不至需武力解决,正常情况,双方当事人坐下,和平探讨,该如何如何。魏沁这种人就不一样了,没法讲道理,他们听不进道理。
她高一下转来郁祁,同学好心科普学校有哪些人最好少议论,魏沁几人首当其冲。
校园暴力,缺少庇护伞就知点趣,离他们远些,降低存在感,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让他们欺负。学校霸凌者欺负人从不要理由,他们理所应当站金字塔顶端俯视,你被打,是你的错,是咎由自取,因为你的表情让他们不爽了。或许仅仅是他们今天心情糟糕,想找个乐子,你正好是不幸的那个。
他们怎幺会觉得自己有错。
校方包庇乃常态,毕竟指望着人家有钱爹妈吃饭。事小,睁只眼闭只眼口头警告过眼云烟,事闹大校方管不了,他们爹妈出面压,再不济换个学校继续荼毒。
剩下低级混子最可怜了,摆不平就滚蛋。于是他们攀上阔少小姐们的腿,妄图得到不学习还风光的甜头。
普通学生夹好尾巴,好好学习是王道。
这些烂事,这种运行规则,樊可倍感厌烦,她不明白学生为什幺不能好好读书,为什幺要以暴力、权利、阶级作乱为荣。
学校的处世之道——切莫张扬。
最后一节地理课,讲课老师见识宽广,五十知天命,戴眼镜头发半白,衬衣西裤,腰带挂串钥匙,手上端壶水,讲得唾沫横飞时来一口。
老头蛮有意思,樊可爱上地理课,逢地理课用心听,积极记笔记。勤劳蜜蜂有花采,老头顺利眼熟并提拔她,喜获课代表职位。
课中讲北美南美气候的差异性,知识点延伸到魁北克的植物,红松,东方铁杉,老头说旅游可以去逛逛,很美。
章初洋心急如焚,频繁的发消息,手指敲击声不停。黑板有老头画的世界地图,樊可幻想起魁北克,那的树,房子和人。
无旅游史,长到十七岁只待过两个地方,家乡,这里。
很向往外面。一定会出去的,一定要出去。
课完,老头留下作业,挥挥手踩着下课铃走了。前排区人士喊章初洋,说门口有人找,章初洋擡头,是大课间来传话的女生,她倚着门框催促,“快点,出来!”
章初洋的面色立马灰白,咬着唇,移步时的步速像脚绑了重力袋。
樊可慢吞吞收拾好书包,手机显示六点整,动身去画室尚早,坐会吧。她剥了颗大白兔放嘴里,插了耳机放歌。
樊可的位置靠窗,早秋继承了夏季的傍晚,天色好,最美不过夕阳红。
手机一震,看看是樊永康来了消息,问樊可晚上有没有空能一起吃顿饭。
樊可拒绝了,她说晚上要画画。
拒绝的下一秒,樊永康拨来电话,“你贺阿姨今晚刚好有空想请你吃晚餐,你没事就来一趟。画室那边等会给你请假。”
语气平淡刻板,没有家人的亲昵温情。当樊可是他下属,他在交代明天的工作要事。
这份上了,再拒绝也没意义,何况她爸不会允许她再次拒绝。
挂了电话,界面留在对话框,樊可看着她爸新换的微信头像发楞,一张二人半身合照,点开大图,贺羽和樊永康头靠头对着镜头微笑,照片加了粉红色爱心的滤镜。
只有至关贺羽的事对樊永康才重要,樊可画室和学习上的事才可以请假才能歇息。上个月第二个周末突发三十九度高烧,冷会热会,根本没力气弄饭吃,没人知道,她外卖叫了退烧药生扛了两天,扛到退烧,鲤鱼打个挺又跑去画室吭哧吭哧画。
跟他们说有啥子用,得到的话术会是能撑就撑,学习比较重要,坚持一下。
今天,可跟学习无关哎。
到点。
樊可提着包起立,疯狂刷题的班长分颗心打招呼说拜拜,周天见。她略带了笑容,“拜拜。”
这周月假,惯例一个晚自习加一天半。
耳机循环着黄秋生的《大佬》,轻快调子,低音嗓唱出来别样性感。
樊永康的地址定位在市中心地段,一栋CPD大厦。
樊可听了她爸新发的两秒语音,26楼。
26楼,门口侍应生候着,见来人询问,您是找人还是有订位,她说找人,姓贺。
侍应生领她去那桌,樊永康和贺羽正说笑,贺羽看到她,举手示意,“可可!”
樊永康闻声收笑,“来了?”
她点头,落座规规矩矩喊人。
“贺阿姨,爸爸。”
贺羽穿得正式,水蓝色长裙,外披合身的小西服,姣好的面容,慈爱打理着她的头发,“半年没见可可又漂亮不少。”
樊可不自在的咧咧嘴,“谢谢贺阿姨。”
餐厅里放着古典交响曲,鲜有几桌用着餐,刀叉汤匙的用餐声极小,樊可看到他们交谈的方式是手虚放在嘴边离近对方再说。
他们桌上有株粉色玫瑰,养在同色的玻璃器皿里,每桌都有,樊可的脚在桌下画起格子,也不知道这玫瑰花能吃不,看起来很甜…
侍应生问道是否上前菜,樊永康说,“再等等,还有一位。”
贺羽向樊可解释,“是我侄子。跟你差不多大,也在郁祁。”又说,“待会见了你们说不定认识呢,都是校友,不认识也没关系,咱一回生二回熟。”
樊可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热毛巾擦手,“好的,贺阿姨。”
话音未落,人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