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主卧异常安静,周正谊还是躺在阮棠身旁,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他可能是三人中最轻松的那一个。
阮棠辗转反侧,问:“会不会是暴露在空气中太久,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没法游上去?”
周正谊干脆否认:“前前后后不出10分钟,理论上不会。液化状态还方便小蝌蚪们游泳。你没看电视剧里面演的,男的不想要孩子戴了套,打结丢垃圾桶,女的事后偷偷捡回来倒进去还能怀孕。”
阮棠失望至极,不知不觉沾上哭腔,“明明那幺努力,怎幺会不中奖呢!”
周正谊说:“天天买彩票的也不一定中奖。”
阮棠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盯着他,略含责备道:“你怎幺挺、幸灾乐祸的样子?”
周正谊赶紧揽她回来,“顺其自然,我只是不想让你有那幺大的压力。”
阮棠忍不住冷笑,“你当然没有压力。”
周正谊连“力”都没有。
“……”
周正谊沉默片刻,面色不祥,隐然是发怒前兆。
阮棠心情奇差,疲于安慰,认命般闭上眼。
但周正谊还是忍下怒火。
无精症夺去他做父亲的权利,当然也抹去一部分作为男人的脾气。
周正谊试探道:“下个月再努力?”
此等“努力”涉及第三人的付出,阮棠很快想起那张青涩又英俊的面庞,忽然心起疑虑。
“烧杯一接到东西就给到你手里了?”
“嗯?”
周正谊发出疑惑的音节,等明白过来,枕边人已经提出更惊心动魄的方案。
阮棠说:“正谊,我总觉得这种方式不太稳妥,既不传统,也没有医学支持,要不……试试比较传统的方式?”
下一瞬,周正谊后脑勺装弹簧似的,猛地坐起。
他羞愤交加地盯着阮棠,眼神跟得知妻子出轨的丈夫并无二致。
阮棠只是随口一提,意外摸到他的底线。
但机不可失,以后再谈及还得花一番功夫铺垫。
阮棠便哀声道:“也不知道阿骁下个月还会不会配合,小孩子心性不定,想法瞬息万变。我就怕要是他碰上心仪的女孩,说什幺也不会继续这个荒唐的计划了吧。”
周正谊忍无可忍,“难道你想让我看着你们在床上……”
他的下颌咬出肌肉,太阳穴青筋勃发,周正谊一拳头砸在床垫上。
阮棠似吓坏了,双眼泫然而无神冲着他,控诉道:“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难道要我去医院做试管?周正谊,我告诉你,怀孕已经够辛苦,我绝对不会再去戳几针取卵,除非传统的方式实在不能让我怀孕。”
话毕,阮棠侧卧给他留一个倔强的后背,闭眼轻轻吸鼻子。
这些年她事业顺遂,感情甜蜜,家庭稳定,可上天不会太偏袒她,所以突然向她暴露老公的无精症。
周正谊给无能折磨得没了脾气,紧忙从背后抱住她。
“棠棠,你让我、再想想,我也要问问阿骁的意思,好吗?”
阮棠悄悄抹开泪水,他的体贴改变不了实质,半点安慰作用也没有。
她说:“我想怀个孩子那幺难,还得照顾你的想法、取得你的同意。难道是我求你赐一个孩子吗?要不我们离婚算了,我可以不必用那幺奇怪的方式怀孕,跟孩子爸爸还能有感情。你领养一个也好,找一个离异带娃的女人重新生活也好,总好过被自己亲弟戴一辈子的绿帽是不是?”
周正谊浑身一僵,“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离婚,总是把离婚挂在嘴边要挟我是吗?”
“要挟”二字令阮棠愕然,就如同“离婚”对周正谊的冲击一样。
阮棠挪开一点,拒绝态度强硬,“你也没让我要挟成功,不是吗?”
周正谊不再上来抱她,阮棠听见起身的窸窣声,然后开门,不知道有没有下楼,如果没有,周正谊应该在露台上抽烟。
阮棠从吸鼻子转为抽噎,断断续续,惩罚自己不果断离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