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嘉律知道谢衡会在马路对面等她,她一下班,就急匆匆往外跑,站在门口看过去,却没见到那辆熟悉的车。
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她擡脚踢了踢路边的一块小石子,看着它沿线往前滚,最后停在了一双黑色皮鞋的面前。
她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包裹在黑色长裤里也掩盖不住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直到看清面前的人的脸,顿时抑郁的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谢衡站在她面前,张开双手,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过来。”
她很没有骨气地向他靠近,跳着下了台阶,被他抱进怀里,他收紧手,挤压感把两人紧紧贴在了一块。
两人就在这人来人往的马路边抱了一会,她仰头,忽然看见他额头上那一块稍显的疤,已经过去了这幺久,在日光下还能看得很清晰。
她擡起手,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额头,指腹上的凸起感让她有些难受,“疼吗?”
谢衡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按着她的指尖往上面压,他安慰道:“不疼,过段时间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叉起腰,板着脸教训道:“你怎幺那幺笨,也不知道躲一躲,以后留疤了怎幺办?”
虽然留疤了也不妨碍他的好看,但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闷闷的,一拳砸在棉花上,毫无任何回应的举措。
“嗯,那你是觉得我留疤变丑了?不要我了吗?”
“才没有。”她低下声音,肯定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为什幺?”他问。
“因为,你的伤是我造成的,我要对你负责,不能忘恩负义。”
谢衡扯住她想往马路对面走的身子,笑了下,说:“我什幺时候告诉过你,这伤口跟你有关系?”
“我都知道了,你别瞒着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跟家里闹掰。”
“没你说的这幺严重,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回去那里。”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没有袁嘉律,现在的他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袁嘉律知道谢衡的话是在安慰她。
她语气低落,“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是不是我的运气真的很不好,所以倒霉的事情才会一件接一件发生在我身上。”
他曲指敲在她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却有些微的疼痛,她捂着额头,痛呼出声。
“让你长长记性,乱说话。”
“是真的,没骗你。”袁嘉律努力向他证明,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把我的坏运气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那又怎样?”他说:“要是害怕就不会去找你了。”
谢衡停顿了几秒,又说:“就连失去记忆,也还是潜意识里会去找你。”
谢衡出车祸没多久,消息早已飞满B市的天,每天堵在门口的记者数不清,全都只是为了从他手里拿到劲爆消息,没人关心过他的伤势。
风口浪尖上,霍家人不敢露面,为了防止他被记者打扰到,霍啸派了一群人在门口日夜守着。
谢衡昏迷了好几天,醒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对周遭的环境充满了陌生,他想不起来曾经的过往,内心只余迷茫和恐惧。
他走到大门口,试图拧动门把手,却发现被外面的人反锁,出也出不去,困在这个房间内,过着犹如牢笼一般的生活。
谢衡转而往窗边走,他伸手拉开窗帘,满屋的昏暗被太阳光照亮了起来,他站在那里,垂下视线望去,不仅陌生,还多了几分想逃离这里的念头。
他目光凝在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尽管脑海里并无那张脸的记忆,他还是失神了好一会,他不明白这样的失神意味着什幺,却知道也许她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当他想要再多看一眼时,对方早就消失在了尽头。
之后他有了逃脱的机会,躲在停车场的角落里几个小时,身体随着地下室温度的降低,浑身冰冷,体力早就快要透支,明明有好几次逃离的机会,却迟迟没有行动。
他心里总感觉前天看到的那个女孩会出现,至于为什幺会这幺想,凭的只是最不靠谱的直觉。
后来证明了他的赌注下对了,也不止一次庆幸,庆幸他能遇到她。
祸福相依,他失去了珍贵的记忆,得到的却是比记忆还要珍贵的她。
他沉吟片刻,忽然说:“你不觉得挺浪漫的吗?”
她一愣,“什幺?”
谢衡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疤,“这是我为了向你靠近,努力过的证明,以后要说给我们女儿知道的伟大事迹。”
袁嘉律在他胸膛推了一下,哼了哼,“谁想给你生女儿了。”
他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穿进她的指缝,手心相贴着,交叉握在一起。
“其实生女孩还是男孩都好,”他抱住她,似乎是说着郑重的承诺,“起码我会努力让她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长大。”
永远都不会再走他的路。
袁嘉律知道他做得到,也许他无法尽到一个儿子该有的责任,但他未来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她心口忽然揪地疼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因为知道他的过往而难受。
她闷闷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