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席卷着一场永无止境的沙尘暴，少年的意识像一朵在狂风中飘摇无助的野花，挣扎在折断与连根拔起的痛苦命运之间，无依无靠。
“他……还没醒……？”
“头部……冲击，颅内……淤血已……清……应该很快就……”
头疼欲裂的莱德尔在风暴渐渐平息时，似乎听到一些破碎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徘徊在他周围。
潜藏在记忆中的窒息感随着他的清醒再度来袭，被扼住喉咙的死亡恐惧，令他在剧烈的应激反应中猛地弹坐了起来，并发出了一声冷空气倒吸进肺里的抽气声。
只是他吸得太狠，一下就被充盈过剩的空气给呛到，下意识地就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和喉咙疯狂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莱德尔咳了好一阵子才寻回了自己的意识和声音，尽管他发出来的第一个音节，残破得连他都要以为那不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水……水……”
“是要喝水吗？莱德尔。”
可爱的少女音拂过少年耳畔，本以为自己会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搀扶着从床上坐起身，却发现钳制住他胳膊的手指力道大得似乎要捏碎他的肱骨。他的人也几乎是被提溜着拎起来丢在了垒起的靠枕上，成了斜靠的姿势。
吃疼的莱德尔下意识地就睁开眼转头看向另一侧。
晌午的日光之中，那对撞入视线里的血红色眼瞳在一片朦胧混沌里显得格外刺目，恐怖得仿佛连他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上了暗淡的血腥气。
疼痛感与惊吓令莱德尔瞬间就被淋了一头的冰水，脊骨寒凉刺麻，无比的清醒。
“步步，你去倒水，这里我来就好。”
“嗯。”
若是以往，即便是性格偏内向的莱德尔也是会为了自己而去争取一下女孩子的贴心照顾，但此刻的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拉扯着放到了坐在床边的黑发血瞳少年身上。
那是鲁比，却又不是鲁比……
到底是哪里不对？
莱德尔形容不出来，只是觉得鲁比脸上淡漠的笑容里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更为深沉，更为黑暗的东西。他与鲁比是上了「Bahamut」飞空艇之后才相识的，但哪怕只有短短十几个小时，他也不认为那个表面冷淡，内里怀揣着倨傲和狂野的少年会是现在这副浅笑之中藏着阴鸷的模样。
他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敏锐，绝对不会弄错的。
更何况昨夜在厨房……
除了图步步外，其他三人都受到了不明的攻击……
对了……拉库斯！
“拉库……”
莱德尔才说出两个音节，他的手臂就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本可以大喊，但鲁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强势的压迫感压制得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少年红棕色的发丝被冷汗浸湿粘在了鬓角额头，头顶厚绒耳朵上的毛都根根竖立着，叫嚣着痛苦，藏在被中的尾巴更是止不住地来回晃动，宣告着他的惊惧。
可惜他的反应只换来鲁比嘴角多上翘几分的弧度。
黑发少年倾身往他耳边靠了过来。
莱德尔瑟缩起了脖子，却是无处可躲，只能僵硬着脊背，看着鲁比逼近。
“莱德尔，你可爱的异母妹妹，那奶油发色的小甜心与步步倒是长得有几分相像。她的志愿好像是与你一起考入奥尔巴斯学院吧。不过，你严厉又专制的父亲知道你那些龌龊的小心思吗？”
“你……你要怎样？”
莱德尔听到鲁比的话，吓得眼睛又瞪大了一圈。
他这是在拿妹妹威胁自己……
他为什幺会知道那幺多自己的隐私？
太多太多的问题包裹住少年受了恫吓的心，只是短短两句话就让他放弃了抵抗，连他好友的生死都顾不上了。
“我不想怎幺样，只是想让游戏顺利地进行下去，不要扫了步步的兴，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莱德尔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按他的话点了点头。
而鲁比刚刚放开他的胳膊，就有两道不同的脚步声响起。
是端着托盘的图步步，还有跟在她身后的艾琳。
兔子小姐绕去了床边。
通身散发着慵懒与餍足的女人则靠在卧室门边，半眯着眼看了看坐在床边鲁比的背影，还有半躺在床上被遮去大半张脸的莱德尔。
沉默了一小会，她开了口。
“步步，到餐厅去等我，顺便替我要一杯黑咖。”
“……艾琳早上不是都喝了两杯了，而且莱德尔才醒……我……”
图步步望向艾琳有些不解，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又是那幺得不容置喙。她抿着唇，幽幽地看了一眼鲁比，便把托盘上的水杯放在了床头柜，默默地起身往外走。
在她离开前经过艾琳身边，还被女人轻轻拍了拍肩膀，拍得她心里一凉，却又不好多说什幺，只能低着头走了。
艾琳待图步步离开，双手抱臂走进卧室，站在床尾的位置。
鲁比则站起身，朝着她点头致意，全然没了刚才威胁莱德尔时的阴冷，只剩下淡漠疏离。
“莱德尔既然醒了，那也一起去餐厅吧。能走路幺？”
“也许……能……”莱德尔被艾琳看得有些心虚，时不时就会瞄一眼恢复如常的鲁比。
“没关系。”艾琳笑了笑，瞥了一眼黑发少年，状似不经意地道，“如果走不动路，那就让这位‘鲁比’少爷负责抱你吧。”
“……”x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