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解黎束之烦恼 第十五章

君夫人是在人落座了一半的时候被姑娘们环绕着入场的,这样不至于给众人太大压力。

解黎束眼里现在只有亲娘,见君夫人一出场赶紧冲过去,只觉得长大之后再没如此渴望母亲过。

他刚藏不住喜意地低头说完儿臣给母亲请安,擡头突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青木和璃泽跑的地方太偏,正常速度会晚些到,但是路上璃泽嗅到了爹爹的气息,立马拉着母亲开始小跑,正好在解黎束脑子里炸开花时闯入。

解黎束看着母亲身边忽然而至且果然打扮得十分庄重内敛的黛青色青木,整个人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境,只因他还不知道有个词叫修罗场。

今天赏花宴,君夫人向来爱美景和美色交相辉映,所以众女打扮得锦绣一团,穿红着绿,只一位小姐因为今日撞了家中一位长辈的忌日,不好穿彩衣,却也打扮得十分用心。

比如一身稍显繁复的白衣啦,再比如只在肩头上银线刺绣的孔雀纹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啦。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衬托今天的气质,解黎束还找了从来没戴过几次的白玉束冠,还坠了流苏,而那位小姐恰好也是簪了白玉簪。

更可怕的是,时下有潜移默化的一些绣纹组合,比如喜鹊配梅花,比如修竹配水墨,比如孔雀纹配荆萝丛——一种犹如满天星般的草木,星星点点可做缠枝可做大片装饰,十分好看。

因为小公子要了孔雀又要华丽,所以绣娘就以孔雀纹为主,却巧妙地搭了一些荆萝丛在领口袖口。而因为孔雀纹毕竟贵气,小姐不好用太多,只在肩头绣了几片,裙摆却用大片大片的荆萝丛辅助。

虽然白衣的颜色各有不同,解黎束为暖白,小姐的更冷,通常若是撞见了也不会太注意,但是今天这个只有两个人穿白的场合,还是要叹一声真是相得益彰的巧妙。

整件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也就在解黎束想立马闷头往回走换衣服的时候,青木进场堵住他的退路。

“爹爹!”一身白的璃泽见到解黎束就凑了过来,本来小孩子穿白袍没什幺,但是璃泽跑来站在他和小姐之间的时候,他们的空当,他们的白……被连起来了。

原来场面还能更糟糕……解黎束被璃泽拉着手,已经停止了思考。

然而其实,事情在解黎束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要更糟。

君夫人是个温柔体贴人,知道沐禾跟青木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所以一早就把两人叫去她那里打扮,顺便三人也说说话,一时兴起,沐禾和青木就挑了君夫人的衣服,三人或多或少穿了一样的颜色出来,比如君夫人身上是黛青袍子配黛红裙,又因为沐禾婚事肯定比青木早,便让沐禾穿黛红,青木穿黛青,两个人今天一起跟着君夫人面见宾客,有眼睛的都立马意会了这两位姑娘的身份。

三殿下早在半个时辰前带走了沐禾游园,君夫人奇怪之前上蹿下跳的小儿子如今到没声音,赶紧差德顺去看,心里也有些不满,如今相好的夫人她全都透了底,沐禾是老三媳妇,青木是老七媳妇,怎幺也要儿子们再出来转一转好让儿媳们脸上更光彩些。然后小儿子不来带着媳妇游园也就算了,还捣鼓了身从来没见他穿过的白衣服,还恰好和门当户对的小姐撞衫……饶是君夫人这种见过大场面的贵妇之首,也禁不住眼前黑了黑。

青木看明白了眼前的场景后,也是难以言说的感情混杂。第一次看解黎束穿白衣的场景确实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动容,又发现他正巧和眼前的小姐撞衫撞得稳稳当当,脸上也有些别扭和难看。

她倒是明白解黎束定是想引她注意才如此的,可是眼下这骑虎难下的场景,她鼓起勇气,正要上前一步替他解围。

“爹爹!这是咱们上次说得白衫吗?这幺快就做好啦!”璃泽摸着爹爹的衣服喜不自胜,“阿泽也要去换一样的。”

解黎束这辈子就没对儿子这幺一言难尽过。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众人陆陆续续地往宴席走,宴席场所大,又露天空旷,就是凑着一团人也不扎眼,可是当杵在这里的人是君夫人的时候,远远走过来的想要给君夫人请安再入席,走近后发现情况不妙,愣在此处的人竟是越来越多,大家都没了主意。

若是解黎束能够从容些赶紧跑去坐下,或者赶紧跑掉,或许都没人注意发生了什幺,可是就怕突然的凝滞和道路拥堵,果然,更扎眼了。

众人一听,白衣,众人一看,七殿下和小公子,众人一瞧,霍,吴大人家的三姑娘。

嘶,那早上跟在君夫人身边的是谁。

吴三姑娘早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解黎束快哭了,老天爷,他还是个孩子啊。

这种场面,铁定是没有小六说话的份的,实际上他也不想说话,只想低着头用脚趾替殿下抠出一整个西院。

三殿下和沐禾也至,看着一群人堵在这里,三殿下只好带着沐禾先落座。

君夫人还是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一脸如常地笑道,“一大早跑去哪了,还不赶紧随我们落座。”说罢立马带着吴三姑娘和众人率先往前走。

解黎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动起来的,或许是身为王族的毅力支撑他带着儿子贴得青木紧紧的,十分可怜。

青木想安慰他几句,却看他眉目如画环佩叮当的样子有些莫名的恼火,干脆让他跟在自己后头。

落座的时候,好死不死的,解黎束右手边是青木,左手边是儿子,但是再左边就是那位吴三姑娘,也是因为吴大人官职高,虽然隔了个案子的空当,可是对面宾客的脸上精彩异常。

解黎束不敢去看青木的脸色,也不敢让她和自己换座位,又要在众人面前端架子,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不着痕迹地带着儿子往青木边上挪了又挪,挪了又挪。

青木被他挤得热,又见众人都端坐着就他们这里热闹,忍不住冲他低声发怒:“好好坐着,不许挤。”

时隔九天,木木冲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他觉得自己眼圈都红了。

一场宴席吃得麻木而无味,且让解黎束恨上了他的三哥。

解黎渊就和沐禾坐在他们对面,人人都知道解黎渊就爱披麻戴孝的白袍子,可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穿了天青色的衫子内搭黛红色的内里,低调得像个文人雅客,但是却和身边的沐禾颜色正配,像一对成亲多年的平常夫妻。

宴席过半,知儿莫若母,君夫人在上首看着失魂落魄却直勾勾盯着自己三哥的小儿子,也起了促狭的心思。

她坐起身对着众人道,“如此只是吃喝倒是咱们辜负了美景,自古花与诗乐相配,今日既有兴致,吾也想做个促狭人,诸位小姐尽可展现诗乐才艺,吾这里有些彩头,倒要赏赐给乐艺绝妙之人。”

话毕,众位夫人倒也都应和说好,带来的姑娘们大多都会个乐器,也没什幺意见,已经开始商量着出什幺曲目,另一头,侍女们也早就端来了一盘子装饰物件等着君夫人赏赐。

君夫人此时又笑道,“既然今天两位殿下也在,到不好只叫小姐们献艺,而不让他俩献丑的。我做主,你二人也不许再商量,先上去献艺,权当抛砖引玉吧。”

解黎渊只好第一个上场,他学过筝却也荒废了许多年,但是今天本是个为了作乐的宴席,胡乱地弹了一支曲子后笑着跟君夫人赔罪。

君夫人笑道,“弹得乱七八糟,也不必讨彩头了,罚你再拿些彩头出来。”

解黎渊也不太好解点什幺东西当彩头,万一被底下的小姐们赢走了只怕更不成,只好拖解黎束下水:“回母亲,儿子今天也没带什幺好物件,但是兄弟本是一体,我看七弟身上环佩倒多,不若先让七弟上场吹一曲,若是我二人都不好,母亲再罚可行?”

“你倒是滑。”君夫人笑骂,“既然这样,阿束,你便出来吹一曲吧,若是吹得不好,你和你的好三哥一起受罚。”

解黎束原本就打算展露点小才艺的,他吹得一手好笛子,今天本来准备了首应景的春海潮声曲要惊艳众人,让青木醋意大发。

现在......他神情木讷地站起来,神态不明地看了眼他的好三哥,拿过笛子吹了首凄惨的寒雪映寒衣。

技艺是好技艺,就是听得众人都快哭了。

一位武将夫人心直口快道:“七殿下这曲子里头的冤情可不小啊。”君夫人和众夫人哄堂大笑,场上一片快活的空气,人类的悲欢也不相通。

后来还是解黎渊出来解了围,只说先和母亲借点彩头,回头补上。

君夫人捉弄够了儿子,便又让人拿来一盘环佩,还让解黎渊当场给她写了欠条。

后来陆陆续续有人献艺,众人觉得独乐不如众乐,君夫人就点了几个小姐和解黎束出来群奏一曲喜庆的春花曲,几位小姐含羞带怯又惊又喜,解黎束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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