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叶紫凝出发去法国还有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叶以琛将咖啡寄到了她手里,一共三种,每种一小袋,袋子上各有一张便利贴,上面是手写的咖啡豆的产地,种类,味道以及冲泡方法,最后附上了只能送给她们极少量咖啡粉的缘由,礼貌地请她们见谅。
清秀刚劲的字体加上贴心的提示,最后还有礼貌得体的附语,再联想到那副清冷俊秀的面容,顿时让段晓云和徐婉婷直呼受不了太犯罪了。
“哎凝凝,你还没说过你哥有没有女朋友呢,”段晓云从那些咖啡包里擡起头来看向叶紫凝,有些好奇。
“这样的神仙肯定早就被哪个美女收了吧?”
“没,我没听他说过......”叶紫凝的眸色暗了暗,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段晓云位置上玩手机孟瑶擡了擡眸,暗暗叹了口气,收起手机走过去敲了敲段晓云的脑袋,打趣道:“人家凝凝的哥哥有没有女朋友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吧,怎幺着,想从凝凝舍友摇身一变成嫂子?”
“瑶瑶你这嘴可真毒,”段晓云笑了,“我可不敢,这种男人最难把控了,看上去清心寡欲还容易招桃花,实际上是个痴情种,除非是他死心塌地爱上的,不然估计连理都不愿意理你。”
话题成功被转移,那边她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看得如此透彻的段晓云的感情史,叶紫凝在这边轻轻松了口气,将收到包裹的消息发给了叶以琛。
刚发过去还没一分钟,手机便提示收到新消息,她按开,是叶以琛,问她有没有时间,放不方便通电话。指尖抠着手机外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抵抗,回了一个“嗯”,不一会,电话打了过来,叶紫凝连好耳机走到阳台,这边叶以琛清冷低沉的嗓音伴着帝都的倾盆大雨撞到她耳朵里:
“凝凝”
“哥......”叶紫凝望着宿舍楼下在大雨的冲刷之中东倒西歪的树枝,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幺。
能说什幺呢,眼眶忽然有点热,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秦媛其实挺狠的,她才跟叶以琛分别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想他。
几年,简直就是凌迟,机票这幺贵,她也做不到每个春节都回来,昂贵的花销她承担不起,单纯的聊天通话视频解决不了任何思念带来的副作用,所以这种蚀骨的痛她只能受着。
“那边的房子找好了吗?”伴随着衣服摩擦的细细簌簌的响声,叶以琛问道,似乎是在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嗯.......加了上一届留学的学姐的微信,她拜托了房主将房子转给我,到了巴黎直接签合同付款就好,”叶紫凝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正常语调,可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因为那边叶以琛忽然开了口:“凝凝,不用忍着,想哭就哭吧。”
“别哭”这个词似乎是每个孩子从小听到大的“魔咒”,它成了压抑孩子真实想法的工具,成了父母解决孩子哭闹麻烦的刀刃。叶紫凝其实也是听着这个词长大的,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身边一直有人告诉她,她可以脆弱,可以宣泄情绪,可以哭,也可以放弃一些东西,只不过,在宣泄过情绪后,要学会与自己的情绪和平相处,也要学会接纳那个不完美的软弱的自己,然后变得更加强大。
那个人就是叶以琛。
眼泪忽地落下,她死死地捂着嘴,任由泪水渗入掌心,留下濡湿的痕迹。叶以琛在这边静静听着女孩压抑的哭声,伴着电话那端风和雨交织的呼啸,让他的心一阵一阵抽着疼。
闭上眼,他无力地靠在科研所休息区的沙发上,隐约听见旁边有同门师兄弟前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假提前回去,他擡起胳膊轻轻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个一向冷静自持,活得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一般的叶以琛,罕见地红了眼眶,于是相互推嚷着小声离开,留给他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能怎幺办呢,他将胳膊重新抵回眼眶,感受那一小片皮肤被液体浸湿,没有她的日子就像是被无法消磨的冰彻底冻住一般,哪怕四季交替,有无数个春暖花开,这块冰也不会就此消融。
他的时间,早就被冻在了她离开的那一天,成了永恒沉睡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叶紫凝换过情绪,微微哑着嗓子开口:“哥......我.......”她听到他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声,嗓音被泪水熏染地略显低哑:
“凝凝,我想你了。”
这句话将她瞬间带回到高三那时她偷偷打电话给他的夜晚,她怔住,扣住手机的指尖微微颤抖,屏息听他接下来的话,她听到他说:“这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幺想,忽然觉得妈还挺狠的,”他轻笑,声音里有些哽咽:“她知道这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幺,假如你成功保研,亦或者是成功考过研究生,那幺就变成了六年.......”
六年是什幺概念?它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脾气,模样,择偶标准,也足以让一个人彻底忘记另一个人。
叶紫凝睁开眸子,感受着雨丝被风带着刮到了她的皮肤上,冰冷一片。
“你害怕吗?”她轻声,语气里有些许的不确定,却听到电话那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我不怕,所以.....”
所以你也别怕,我们一起熬过这几年,用最好的姿态迎接彼此。
这应该也是亲兄妹之间的感应吧,他永远知道她想说什幺,她也永远明白他未说出口句子的含义,所以她含着泪微微笑了笑,颤抖着嗓音,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