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三,献祭

迫于殿主的积威，杀手们虽有迟疑，但还是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殿主仿佛察觉不到他们心中的愤懑，怡然自得地转动了座椅扶手上的旋钮。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他身后的石壁打开，是一片更为广阔的石室。其中并无支柱与摆设，空旷的场地中心画着一座闻所未闻的奇特阵法。四盏微弱的长明灯分别挂在阵法的四个方向，就像夜晚渺小的萤火虫。

“选中的人都站到阵法中心去。”殿主命令道，“我要开始做法了。”

幸运儿们脸上都露出了如阳光般愉悦的微笑，但还按耐得住内心的燥热，整整齐齐地排队进入阵法。

待所有人站定，殿主双手结印置于胸前，开始了他古老又悠远的吟唱。咒语内容已无法分辨，但他的声音宛如千万人共同的呢喃，回荡在石殿的四面八方，震得人心神不定。

仿佛为了应和这样奇特的咒语，大殿开始颤抖，如一头苏醒的猛兽轻轻眨了眨眼睛。铁链拉动的声音响起，在地面上刻出凹槽的阵法逐渐浮现出血色。

燕惊寒虽然隔了几十步的距离，仍然能看清是阵法上的孔洞正在向外涌出鲜血。很快那些杀手就被包围在层层血色花纹之中，像鲜活又娇艳的花蕊。

咒语十分冗长，且仍在继续。阵法中心的人们似乎失去了刚进去时的新鲜感，笑容逐渐变得寡淡，眼神也失去了探寻的色彩，面无表情地等待着长生不老的那一刻。

燕惊寒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有一点单薄，可能就是花纹里的那些鲜血散发出来的味道，但有一些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在长时间的杀戮中，燕惊寒确信自己已经对人血味了如指掌，而现在的味道里更像掺杂了其他灵药，带着一股少见的芬芳。

阵法中突然有人倒下去了，“咚”一声并不响，但振聋发聩。未被选中的杀手们都看得脸色一白，反而阵法中的其他人就像游离在世界之外，没有一点反应。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们像秋天的麦穗，被镰刀一把一把割过，直到阵法中心只剩下一堆瘫软的肉体，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殿主，其余人都不明白现在是什幺状况，他们害怕极了，却更是在这种极端的恐惧中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心里还怀着侥幸，希望是长生不老过程中正常的流程。

空气中奇怪的血腥味更重了，浓厚得像一锅粥，可以顺着墙壁滴落下来。

燕惊寒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些困难，而他手指上的戒指突然爆发出灼热的高温。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众人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毛绒绒的巨型身影，足有两人高，样子像狗，可却拥有一对犄角，十分显眼地站在阵法旁边。

“饕餮啊——”殿主停下了咒语，声音几乎带着哭腔，“我等了你这幺多年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让我，等到了……”

忍着恶心，苏芷北用灵气球包裹住全身，缓缓沉入沼泽之中。这里的可见度几乎为零，只能靠着神识感知周围情况。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沼泽巨怪，这东西至少有十米长，嘴巴直咧到脸颊中心，几乎占了整个身体的大半，背上的长鳍如鲨鱼一般调控着它们前进的方向，看起来危险程度极高。

苏芷北当然不会傻到去招惹它们，她发现只要自己慢慢挪动，这些怪物基本就不会搭理她。于是，她足足花了两刻钟沉入沼泽底部。但令她失望的是，这里依然没有任何建筑，如果非说有什幺人工的痕迹，大概是这个吧。

少女伸手拂去面前的泥沙，一条手臂长的阴沉木盒子露出了它的棱角。盒子是规整的长方形，未曾雕花，虽然制作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但似乎有人经常养护，表面的木制纹理仍旧清晰可见。盒子的锁扣完全破碎，所以苏芷北轻轻一掰就打开了，里面竟是实心的木头，只在正中间刻了一道圆柱形的凹槽，似乎是某种杆状物的包装盒。

好奇怪的东西，但除了殿主，应该也没有人会心血来潮把它存放在沼泽底部吧？而且，殿主居然是从沼泽下面跑出来的，难道这盒子里有空间法术吗？

苏芷北上下翻找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把盒子放进了戒指空间里，缓慢地向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