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一年之中最热的天气来了。
病房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五楼视野恰巧能看到外面杨树梢,知了婵婵,寻常景色在井觅荷眼中成了难以言喻的美景。
她伸手触摸床边,照在洁白床单上的阳光,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橘光暖烘烘。
待在这里的一个月,度假一样放松。
“您好。”
手提公文包的男人敲门打招呼,带着副正经的黑框眼镜:“我是本次接受您案件的律师,我叫周宪。”
“你好。”井觅荷收回了手,放在被子上攥紧,有些局促。
“令父母不在吗?应该是他们委托我的。”
“他们工作去了,中午会来。”
“那这样,我们先沟通您看可以吗?”
这是迟早都要做的事,没什幺可不可以,只是她好不容易不去想湛娄,又要被勾起记忆这种感觉不太舒服。
周宪拉开床边的椅子,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十张报告,有的是她伤口的鉴定和照片。
“详细的我已经了解过了,这次来,是同步一下在庭审上我们需要审议的内容,您不用紧张,我不会过多询问。”
井觅荷恍然啊了声,后知后觉又连忙点头:“好。”
他自始终没提过湛娄一个字,井觅荷始终没跟任何人说过拿了湛娄钱的事,反正那些钱也在卡里面冻结了,她除了在美国那段时间动了些,回到国内一分没花过。
“这场案件没有任何难度,但您要了解一个事,被告人出席的律师,是经过盛锐良挑选,这场案件的庭审,很有可能都是他的人。”
“盛锐良?”
周宪拿出了手机:“看来您还没有了解过。”
他查出这个人的名字递给她,网上五花八门的介绍方式,仿佛都在说着他的权利程度。
“移民局监管者,政治有牵连的事,对盛锐良很不利,证明也对我们不利,如果法庭上连法官都是他的人,后果可想而知,这场案件目前还没有媒体知道,想悄无声息瞒下来很简单。”
“最坏的打算,被告人不受任何牵制,变成无罪。”
“怎幺会。”她不敢想到那一步,脸都白了。
“湛娄的叔叔,应该不会帮他,他上次来说过,一切交给法律。”
周宪关了手机,抿着嘴唇:“您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判刑之后会对盛锐良造成的影响,依我来看,他会竭尽全力帮助被告人,这样的案情我见过很多次。”
“那该怎幺办,他把我打成这样,还能被无罪释放吗!”
“觅荷。”推开门潘忆秋听到她吼声,提着保温盒饭匆匆进来。
井觅荷连忙抓住周宪手里的文件,眼神无助,抗拒向他摇头。
周宪懂了她的意思,起身向潘忆秋打招呼:“您好,我是周宪,本次案件的委托律师。”
“刚才你们聊什幺呢,我女儿刚做完手术,反应不能这幺激烈。”
“没事,只是预估了一下不可测的风险,这些不是什幺问题,案件没有难度,若我没记错,令女在国外学的也是法律。”
潘忆秋笑的自豪:“是啊,我女儿一心学法,她从小就喜欢看关于法律的电视,留学时候老师还夸她成绩不错。”
井觅荷垂头,掌心揪住大拇指攥握拳头,难过的不敢擡头去看。
周宪离开,吃过饭后,井觅荷拉着妈妈的手,躺在床上,脸埋进被子,潘忆秋揉着她的胳膊,轻声细语跟她说安慰的话,这些天她因为腿的原因,不能下床正常行走。
“妈妈,我不想学法律了。”井觅荷躲在被子里,委屈声流出浅浅哀求。
“那你想学什幺呀,你学什幺妈妈都支持你。”
她溺爱的声音,让井觅荷绷不住哭出泪,手背覆盖的温暖始终无法冷静。
潘忆秋掀开被子,她哭的眯眼抽泣,嘴边粘着头发,眼泪浸泡在枕头上湿了大块:“我想有钱,我不想被人欺负,我害怕。”
潘忆秋看的心揪,给她擦着眼泪:“没人会欺负你,有爸妈在,等你腿好了,我们全家换个地方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委屈被安慰爆发,那些憋在心里的冤屈,挤得眼泪争前恐后流出。
井觅荷不愿去想后果,真的会好起来吗,湛娄不会再缠着她了吗。
要是他被无罪释放了怎幺办,下半辈子就只能活在他的噩梦里,还不如让她早死早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