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李烟都清楚地记得这是怎样狼狈的一个夜晚。
永安爱热闹,常常把皇亲国戚凑在一起打猎,将军府的少将军秦时往往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个,他爱穿一身黑色金边宽袖袍,负一把破云弓,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端的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一朝剧变,转瞬穿囚衣,戴镣铐,浑身是伤,伏地求救,以终身大事换得片刻喘息,傲骨要一节一节被碾碎了。
将军府当真元气大伤。
酒里有药。
秦时问,李烟,我不明白,我们应当没有见过几次面,说过什幺话,你是看上了这幅皮相了吗?
他拿刀在面上轻轻地划。
李烟摊手一笑,“说不定永安也是看上了你的皮相。”
药效强劲,两人还是滚到了床上。
少年秦时,蛮横,野性,不知轻重。
箍住她的颈子一下一下往重里顶,简直要将她撞碎了,巨兽横冲直撞,血和透明液体搅合成一团,汗水蒸腾的热气窒得人发昏,快感和疼痛就要将人磋磨成灰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翻身手脚并用想要逃,又被从后面蛮横地顶入,爬一步便顶一步,内里就要被贯穿了,她崩溃大哭。
可是没有用,她老爹这药够劲。
她就要死了。
昏昏暗暗的灯光,往事一帧一帧地闪过, 李烟感叹道,下药,真是一个昏招。
她转头看了看,比起日后积威甚重的深刻的俊美,十六岁的秦时还未长开,眉眼间还有着稚气,嫩的要掐出水来。
李烟没忍住,在人胸口摸了一把,肌肉已经成型,硬邦邦的,手感不错……
——手被抓住了。
秦时睁开眼睛,有些愠怒,“做什幺?”
李烟忙哑声道:“轻些,阿时,手疼。”
一时两人都有些怔愣。
秦时看了看她的表情,松开了手:“别乱喊。”
李烟浑身没有力气,嗓子也哑得没边,她想了想,用气音说,“如今得到消息,边关将有变动,边关三千营将领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或许你可去谋一官半职,将来……”
将来三千营的将领就是你。
李烟没有说出口,以往后几十年的经验,她就知道,面前这人生气了,或许他早有去边关的打算,她偏要挑明了说,要他燥,要他难堪,要他觉得靠女人,以出一口积攒多年的恶气——她上一世真是小心翼翼啊。
上一世的李烟有许许多多的选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幺,义无反顾地朝一条道上走下去,周全地策划一切,结果当然是好的——秦时与她一直相伴。
可是她如意了吗?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欲说不说的酸楚,小心翼翼的试探,迟迟不敢的确认,让她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到了临终前,她几次对壮年的秦时开口,最终什幺也没有问出来。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斤斤计较,甚而有些不择手段。
她不能,也不敢。
这一世,她想,总要有些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