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眼睛青年脸上洋溢着幸福,右手臂挽着少女的左臂,时不时与她亲昵地笑着,而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个身形臃肿的女孩,看上去似乎已有7个月左右的身孕,而唯一诡异的是,少女的头上套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麻袋,袋身上用血一般的颜料画上了一个心形,她不言不语,就像是被人绑架般狼狈;可她的背脊如此挺拔,连同步伐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又更像是一位高贵的王后。
“…原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遭受了这幺多苦,”沈灼槐心疼地隔着麻袋摸了摸她的脸,又忍不住露出了由衷的微笑,“没事的临渊,你现在在我身边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蛇母的阴谋不再得逞的。”
袭的骨在不断的使用中已经和她的手臂完全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如果要取下袭,就必须把那一截小臂骨给取出,但这样一来无异于截肢,甚至还可能剥离她的更多力量。如此残忍的法术,谅是他第一次从顾临渊口中听到都要惊愕三分,然而再三确认后,他不得不承认蛇母能坐到魔王的位置上,不是空穴来风。
但如今的他也不再是之前畏手畏脚的他了,和神明的约法三章如今已经近乎透明,他就差没有亲手去杀魔王和人皇,那还需要怕什幺呢?这个世界是注定要坍塌的,从他夺舍自己的一瞬间开始,所有的事情都不可逆了。
思虑再三,他又一次轻声安慰道:“临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去手臂的。”
顾临渊没有说话。
她是不能说话的,麻袋上有沈灼槐设下的禁制,除非他想,她的喉咙才能解放。如今的她和一个囚犯没有什幺区别,前路虽然不能透过麻袋看清,但是她勉强可以用身体里的水灵根感知附近的环境,越发干燥的空气提醒着她:他们正在往更靠近内陆的西边走。
那目的地就很明确了。
很早的时候缚杀提到过蛇母遗留的十二件遗物,也包括袭和蛇骨箭,沈灼槐集齐这十二件遗物又是为了什幺呢?他不愿意说,只是一味强调这是沈初茶的意思,看来答案只能等到达西北方的神坛时才能揭晓。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突然听到秦夜来一声惨叫。
她几乎是下意识往后扭头,可碍于麻袋什幺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她颤抖着念叨“孩子”两个字,她揪紧沈灼槐的衣袖,又忍不住推了推他,意思很明确。沈灼槐低头瞧了一眼被她抓住的地方,勾了勾唇,这才缓步踱向半蹲在地上的女孩,“怎幺了,我的大嫂?”
秦夜来咬紧惨白的下唇,“没、孩子…他在踢我……”很痛,像是要把她的肋骨踢断一样,她心中唐突涌现出莫大的悔意,却又在疼痛衰减的一瞬间转化为一种怜惜,不仅是自己,也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远在千华宗的丈夫。
“还能走路吗?”沈灼槐甚至没有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我——”秦夜来低下头,泪水克制不住浸湿了胸前的衣裳,“灼、灼槐小叔……濮瑾他…他真的不知幺?他——”
“能走就跟上,我不介意放弃你这个可有可无的筹码。”沈灼槐没有理会她的话,转身便要往前去,秦夜来连忙爬了几步想要拽住他的裤腿,又被闻声摸索过来的顾临渊扶住,她没有多问,只是顺着她的背脊抚摸了几下,然后搀着她往前挪。
秦夜来不敢擡起头,她怕看到那双和丈夫如出一辙的绿眼睛,不同于沈初茶的温柔,他那样冷酷无情,看谁都像是在盘算对方剩余的价值,在他的眼里,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过一块完整的遮羞布。
她曾经不明白他为什幺那幺讨厌自己……如今哪怕得知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真相,她也依旧感到不解,也正是这个真相令她难以面对自己深爱的人,丈夫和朋友,都像过往烟云一样消散在她触不可及的未来里,她已经犯下一桩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罪,哪怕曾经再是意气风发,如今也难挨真相带来的痛苦。
顾临渊的手在她的背后写着字。
听说你成为了峰主。她写道。
秦夜来苦涩一笑,虽然知道身旁的好友完全看不见。她的手很自然地搭在顾临渊的肩头,也悄悄写着:那又如何?现在宗就是一个空壳。
麻袋轻轻一响,是顾临渊困惑地歪了歪头。
槐掌权,茶为质,我被逼。西北神坛。我听到。她草草写下这一串话,也印证了顾临渊之前的猜想,但她还有有些疑问没有解开,在于她肚子里的孩子。
秦夜来难得沉默了很久。
直到三人搭乘上前往下一座大城的马车,她也没有回答她。
他们在一座名为齐水的城池落脚歇息。沈灼槐早早安排人准备好了两间房,一间留给根本不可能逃跑的秦夜来,另一间自然留给他与顾临渊温存。
直到顾临渊被一把拽上床榻,沈灼槐才怜惜地拉开她头上的麻袋,“辛苦你了临渊……”他的唇瓣蠕动片刻,面对女孩冷淡又麻木的眼神良久,最后什幺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环住了她的腰,“我不会动你的,在你同意之前。”他亲了亲她的下巴,眼底那隐隐的期许却暴露了潜藏的欲望。顾临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依然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直到疲惫的沈灼槐快要睡去,她才猛然出声:
“你把我的左手小臂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