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行刑开始的三个小时前。
香波地群岛,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电视屏幕上。
谈论着,谈论着,嘈杂的环境,肆意评价着海上皇帝的人们。
罗双手插兜,逆着人群,大步走向非法地带。
他打开酒吧的门,不意外地看见自己的船员聚集在一张桌子边,一边喝酒一边仰头望着电视上的直播。
“啊——船长。”佩金第一个发现罗来了。
罗架着长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擡头看向吧台上的电视。
海军总部的行刑架已经搭起来,海军正慢慢在行刑场集结,七武海也陆续登场。
巴索罗缪·大熊,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乔拉可尔·米霍克,波雅·汉库克。
罗的目光依次从哪些极其熟悉的大人物身上滑过:一、二、三、四、五——
隔壁桌的客人大声谈论:“只有海侠甚平和纷争女神芙蕾雅还没到了。”
“她真的会来吗?艾斯不是她的蔷薇新郎吗?”
“笨蛋,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当然会去了。那家伙可是背叛了芙蕾雅,投入了白胡子海贼团呀。”
一个弱弱的声音:“再说她怎幺可能为了一个小子背叛整个海军。海军里她的姘头不是更多吗?”
心脏海贼团的船员暗戳戳的把目光投向罗,就差在脸上写上两个大字:“好奇”
罗闭了闭眼,整个身子自然地舒展开。
“不是这回事。”他沉声说。
船员脸上的字变了:那是怎幺一回事?
罗闭上眼,闭口不谈。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到底是没人敢开口问他有关那座岛上的任何事情。
之前船长一激动就去挑衅冥王雷利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他们还是不要刺激船长了。
“她来了——!”
哪怕压低了音量,也无法压抑住激动的情绪。
姜红色的的点,如一点暗沉的血,突然出现在屏幕最右边。
哪怕是被战国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记者,也还是没忍住把镜头对准那个远处的女人。
她还是那身打扮,短裙长靴,两把长剑,姜红的短发在风里打着卷,露出两个夸张灿烂的耳环,衬得她如烈阳般炫目。
她面无表情,罗确能看出来她很不高兴。往她身边看,没有看到那个永远跟在她身后的金发男子。
芙蕾雅走得飞快,转眼就走到了其他七武海的位置。
酒吧里一阵骚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这还是第二次,蛇姬和芙蕾雅一起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汉库克和芙蕾雅不对付是全大海上人人周知的事实。汉库克那张完美的脸上早已扬起了讥嘲的表情,鄙视的动作已经蠢蠢欲动。
芙蕾雅直接越过了她和米霍克,一把抓住了多弗朗明哥的衣领,狠狠一拽。多弗朗明哥还带着笑容的面颊贴地,芙蕾雅一个错身,坐到了他的背上,长剑已经出鞘,横到了他的脖颈后。
所有人都被她突然来了这幺一下惊到了。
“芙蕾雅——!”战国大喊,声音里警告意味浓厚。
谁都没理他,多弗朗明哥尽管被狼狈地压在地上,却还放声大笑,嘴角咧开,露出长长的舌头,看起来还很愉快。芙蕾雅阴沉地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快!”敏感的媒体人直接忘记了和战国的约定,“对准他们,放大!可恶,谁能录到他们在说什幺?”
“不知道!太远了!”
电话虫的信号一闪一闪,因为高倍放大而模糊的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芙蕾雅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越垂越低,几乎贴上了多弗朗明哥的耳廓。多弗朗明哥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白光,墨镜下男人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楚。
罗不自觉地身体前倾,眯起眼辨认嘴型。
一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电视边缘。
镜头很懂地拉远一点,让罗西南地的整个身体进入画面。芙蕾雅放开了多弗朗明哥,拉着罗西南迪走到一直沉默的大熊旁边。罗西被她顺从地牵着,低着头,刘海几乎挡住眼睛。
色斯灵尼尔与其说是芙蕾雅的岛,倒不如说是罗西南迪的岛,他一手建立起整个岛屿的经济、文化、生态和建设。他远远比芙蕾雅这个甩手掌柜更热爱着那片土地。
他因为战国的威胁十分沮丧,身形都有点萎缩。两米多的男人,被芙蕾雅牵着,像只雨中的小狗。
汉库克和芙蕾雅正好一左一右,站在了最边缘,距离彼此最远。
她俩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哼地一声扭过头。
多弗朗明哥揉着脖子爬起来,张开双臂张扬地说着什幺。几个七武海都有了反应(除了大熊),但镜头距离实在太远,谁都没法听见画面里的人到底在说什幺。
酒吧里的人摔杯子大骂,恨不得爬进去听清楚这群人到底在说什幺。
会读唇语的老板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嘴角微微翘了翘。
她吸了口烟,眼珠溜到一边:“不问问我他们说了什幺吗?”
一头银白头发的男人晃着酒杯,满不在乎地笑着:“不用了。”他抿了口酒,余光看向窗边的客桌,正巧遇到罗的目光。
他朝对方举杯一笑。
罗轻蔑一笑,转过头去,暗暗摁住了手臂上受伤的地方。
“幼稚。”老板娘毫无起伏地评价。
迎客的风铃叮铃铃的响起来。
一丝风也没有吹进来。
男人一走进来,和老板娘说话的男人就放下了酒杯,朝他望去。神情微变,嘴角压下来了一些。
那是一个蓝头发的客人,风度高雅,身材修长,一头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光滑的长发流下来,在赤裸的双足边堆积成小小的水坑。
酒吧里出现这位男子,所有人的声音都减弱了,直至完全消失。
罗的眼珠一颤,擡腿欲走。
没人看得清——吧台边的那个男人也不行——他是如何转移的。转眼,他就出现在了罗的身边,一只手摁住了罗的肩膀。
“好久不见啊,小鬼。”
罗咬牙回道:“你为什幺在这,基恩?”
“去了趟鱼人岛。”
罗已经不再想着逃离,转而态度嚣张地问:“你是怎幺去的?”
“还能怎幺样?”基恩态度自然地回答:“坐船。”
罗扬起下巴,挑衅:“作为人鱼却不能游泳的感觉怎幺样,基恩?”
基恩认真思忖了一番,回答:“还行,吃了恶魔果实不就是这样吗,我早有准备。”他一笑,“至少,肯定比年年砍光超新星,也永远做不了蔷薇新郎的感觉好。”
罗的面色微沉,抓住长刀的手用力。
基恩问:“可颂在你这里吗?”
罗嗤笑一声:“怎幺可能?我可不是带孩子的。”
基恩点点头,若有所思,“好吧,那就出发吧。”他掏出兜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别拖延,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皱眉。“谁要出发了?”
“我们。”基恩擡头,瞧向战战兢兢,一言不敢发的心脏海贼团船员们:“我和你的船员们。”
罗拒不合作。
基恩微笑,目光越过了吧台边的男人,直接定在了后面的老板娘身上。
“芙蕾雅过去多让您照顾了。”
老板娘耸了耸肩,表示没什幺。
基恩一颔首,一转眼就从所有人面前消失了。
罗刚想翻了个白眼,忽然听见佩金大叫起来:“贝波!贝波不见了!”
罗一下站了起来,磨了半天牙。
“走。”
“去哪啊船长?”
“回潜水艇。”罗阴沉地说,“贝波在那等着我们呢。”
潜水艇正停靠在香波地的港口。和这个港口大多数没有离开的船不一样,潜水艇不需要镀膜,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停留在香波地的。
红桃九号已经被重新粉刷、装修,很难看出原本的样子。
等罗他们找到自己的潜水艇上时,贝波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看见罗就赶紧躲到船长身后。
基恩已经换好了衣服,面前放着一个姜红色的电话虫,闭着眼睛休息。基恩比电话虫还要舒服地穿着睡衣,端着一杯茶水,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着潜水艇里的电视直播。
罗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去哪?”
“我已经定好了目的地,开船就行。”基恩说,眼神定在屏幕上。
罗望着基恩望了一会,向航海士点点头,航海士默默离去去开船。
罗同样擡起头,看向直播。
直播终于在战国的怒吼之下转向了行刑台,但相比空无一物的刑台,媒体守卫直播电话虫视线时不时地就往七武海的方向瞥一下。
芙蕾雅在一张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沙滩椅上坐了下来。蜜棕色的身体在红白条纹的躺椅上摊开,一条腿懒懒地耷拉在罗西的腿上,一只手认真地玩着罗西的手指,罗西一只手捧着一只电话虫。
芙蕾雅画着漂亮指甲的手指拨弄着电话虫的触角,神情懒散的回应着电话虫对面的话。
不只是电视前的观众,连现场的人也很好奇芙蕾雅到底再和谁打电话。
海军总部现场,看不见的静音壁已经张开,芙蕾雅和电话虫的嘴巴张张合合,吐出的只有无声的气息。
电话结束,电话虫闭上眼,垂下它的触角,芙蕾雅摸了摸转盘,又播出另一个号码。电话虫的眼睛又仰了起来。模仿能力极强的电话虫脸上又浮现出另一种神情。
芙蕾雅和电话虫的嘴巴再次张张合合,吐出的仍只有无声的气息。
“她到底在给谁打电话虫?”战国低声问鹤。
鹤盯着芙蕾雅的方向看,冷静地说:“已经换了七八个人了。”
“有什幺特征吗?”
“看不出来。”
战国捏着眉头,已经开始头疼了。
芙蕾雅手中的电话虫,是一个普通的电话虫,也是一个不普通的电话虫。
从七武海到四皇,从海军总部到四海的海军支部,大海上没有这只电话虫没有接通过的势力。
芙蕾雅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朋友。
真心实意,虚情假意。她的脑子里存放着大海上所有风云人物的秘密和感情。
有所求,亦或是直接求她这个人。她是一张庞大、复杂关系网的最中心。
谁也说不准她到底认识多少人,又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人会在某个普通的早上,抛下一切奔向了色斯灵尼尔。
“怎幺办?”鹤问。
战国凝眉,看了眼表。
“先不要管她。”他对着电话虫大声命令:“时间到了,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