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祝洪刚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提醒她有空记得过去,老人家想她。
冯君同没忘,她和祝洪刚没什幺好说的,冷淡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生日当天,婉拒了顾文钦送她过去的提议,冯君同拎着礼物盒自己出了门。
爷爷家住在偏远的郊区,从大学城过去的路程并不短,少说也要转两次车,没堵车的情况下车程一个多小时。
周末人多,冯君同挤在密闭拥挤的空调车里面站了一路,下车时差点没吐出来,在路边蹲了好长一会儿才缓过气出发。
老式的住宅小区很大,她来这边的次数又屈指可数,在小区里兜兜转转找了一阵才终于找到她爷爷奶奶住的楼栋。
看到祝洪刚的电话,她停下脚步点了接听。
“你出发了吗?没出发的话就不用去了。”
没等她开口那头便先问她,语气稍显焦急。
冯君同皱眉:“什幺意思?”
“你柳阿姨她突然要过去……”
冯君同握紧了手机,没发出声音。
“这也怪我,没先问她,往年你爷爷过生日她都不去的,今天刚好闲在家无聊,知道了你爷爷今天过生日,突然就决定要过去……”
和祝歆慧不一样,柳月是决计不允许她们母女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更别提同桌吃饭。
“你要不就别去了?你爷爷那边我会和他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
冯君同打断他,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也不想去,就这样吧。”
她挂断电话,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单元楼。
许是觉得愧疚,祝洪刚在微信上给她转了笔金额不小的钱,以往担心柳月追究,他连多给她一点生活费都得偷偷摸摸的给现金,现下倒敢光明正大地转账给她了。
冯君同不屑地冷笑,删了与祝洪刚的对话框,眼不见心不烦。
手机刚熄屏便又有新的电话打来,她没看是谁就直接挂了,跟着将手机设成了飞行模式。
走到小区门口的站台,她随便上了辆公车,找到空位落座,耳机往耳朵里一塞,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祝洪刚虽然家财万贯,但原生家庭条件其实一般,能有今天的飞黄腾达,主要还是娶个了富家小姐。
柳月选择嫁给祝洪刚,除却他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看中他为人老实好掌控,可就是这样一个老实男人,竟然在妻子怀孕期间去拈花惹草,用她柳家的钱养小三不说,还背着她跟小三生了个野种。
冯君同就是这个野种。
她靠着车窗,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其实,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柳月,她也不会允许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能给她们母女一口饭吃,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作为条件,她们不允许出现在有柳月的场合,冯君同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和祝洪刚的父女关系。
就是要她们母女明白,她们只配生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休想站到阳光底下。
终点站到,冯君同摘下耳机,跟在零星的几个乘客后面最后一个下车。
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空难得出了太阳,她以手遮光环顾四周,起初只是觉得熟悉,慢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念过的小学附近。
从永州搬到淮远后,她就再也没来过这边了,沿街的店铺不少都换了商家,难怪她没有一眼认出来身在何处。
小学初中都是就近上学,她以前的家也在附近,反正不用陪谁过生日了,冯君同决定回去看看。
房子虽然卖了,记忆却还是留着的。
她重新戴上耳机,漫步经心地在空荡的大街上走走停停,快到小区门口时,拐弯走到一家冷饮店跟老板娘要了一个甜筒。
老板娘还记得她,边做甜筒边笑叹:“好久没见到你来啦。”
“搬家了,今天碰巧才来的这边。”
她微笑着应,等候的时间里,看到旁边有个垃圾桶,正要把提了一路的礼盒扔进去,想到价格又把手放了下来。
仰仗别人的施舍活着,连扔个东西都无法随心所欲。
“小妹妹,甜筒好了。”
“嗯,谢谢。”
她把礼盒放回桌上去接甜筒,回到座位后坐下,边吃甜筒边拿出手机关了飞行模式。
手机提示音地响个不停,一连涌进来十多条信息,全部来自同一个人,没有一条是祝洪刚发来的。
此时此刻,冯君同忽然特别想冯微霜。
舌尖的甜味给人以勇气,她翻到通讯录找到联系人打了出去。
因为已经做好被拒接的心理准备,看到开始通话计时的界面后,她还恍神了一下,“妈?”
“是我,有事就快说。”
许是还没消气吧,语气有点凶巴巴的。
“也没什幺,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打通。”
冯君同舔一舔甜筒,告诉她:“我现在在家门口。”
“你还有脸回来。”
她没好气地说,过了几秒又问:“你人呢?”
开门的动静从那头传来。
冯君同张望四周,知道她误会了,解释说:“不是淮远,是永州这边,以前的家。”
“你去那边干嘛?大冷天的没事干?”
“坐车碰巧来了这边,顺便看看。”
她擡头看向马路对面,老旧的小区大门两侧各种着一排四季常青的松柏,太阳光照上去,树身泛着碧绿的光。
她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吃甜筒,“我先挂了,最迟元旦回来看你。”
“稀罕你回来……”
冯君同笑笑,结束通话趴到桌上,披散的长发遮盖住脸,压抑的啜泣自两臂间断断续续地传出。
店铺外的顾文钦收了手机踱步到她跟前,扫了眼一旁没送出去的礼物,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察觉到有人靠近,冯君同擡起头,见来人是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你怎幺会在这里?”
“你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我想你或许会来这里。”
他只能找来了。
“抱歉,心情不太好,忘了……”
她抽噎着说,在努力去克制眼眶的酸热。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把人抱住,脑袋按在身前。
冯君同整个脸埋进他衣服里,再难自制地泪如泉涌。
“他们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