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昧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是的她已经知道自己心上人的名字了,是她告诉自己的。她叫姜酒,是她的女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等姜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张脸都不可避免的做了一些大的表情,很快就因为扯到伤口而痛声。
姜酒对这故事产生了一些空虚感,就像是在看一场名为姜酒的电影,在看到白昧的时候还是不可控制的陷入进去。
“你...真的是我女朋友?”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是你的恋人没错。”白昧穿着一身白色长裙十分温柔,长发披散在身后,她轻轻半蹲靠近姜酒,“我们的感情很好...”她的表情突然有些落寞。
“那我...为什幺会失忆了?”姜酒对此一无所知,她受了太严重的伤现在还只能躺在病床上,幸好病床可以控制,她微微侧头睁着懵懂清澈的眼看着她。
白昧看着清晰到可以倒映出自己假面的眼睛,有一种轻吻的冲动,她微笑地说:“因为我,他们绑架了你,我会复仇的。”
姜酒就这样看着白昧,虽然她在微笑,但是笑容里掺杂着一股忧伤,是她看不懂的,好像里面有着什幺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同藏在山林中的庄园,曲径幽深。
不过她俩还没对视多久就有一位不请自来的人到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话是这幺说,他还是靠近了。
是这位胡渣队长。
姜酒无端感觉白昧应该和他认识的,虽然她脸上没有太多感情,却能感觉她的情绪一下子淡了下来。
“你怎幺来了?”她问道。
“受害者都醒了,可不得过来问问。”男人笑着回答,他还顺便和姜酒挥手打招呼。
姜酒也不太能动手回应,毕竟她的伤都是实打实的,虽然感觉自己的头部并没有遭受那幺多的伤害但是护士都这样包扎了,总不能是她们嫌纱布太多了吧。而且,身上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骚扰自己,肌肉拉伤,肋骨断裂,现在正在缓慢愈合中,不能做太大动作。
她就像是坐在电影院最好观影位的旁观者,看着白昧与这位不速之客的交锋。
“她什幺都忘了。”白昧回答,她的眉眼有些下垂,看着冷冷的。
“唉我知道我打扰到你们小情侣很不爽,但是这个案子那幺严重,早点配合我们警方,我们更好判案不是?”男人像是没懂一样,十分厚脸皮的拿出记事本和笔。
“额...姜酒是吧。”男人看了看病床尾的病人报告,里面大概写了姜酒的伤。
“嗯,是我。”姜酒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感觉这个名字的陌生,但是她出于之前白昧对她说的话,她还是应了下来。
“听说你什幺都忘记了?一点都回忆不起来?”男人随便拉了一个椅子就这样坐了下来,打开本子上写什幺东西。
姜酒有点莫名其妙,她耸眉看着白昧,不是很敢应声。因为此刻的病房里窗帘并没有彻底打开,阳光有过窗户照进来,给胡渣队长衬了一个十分高大的影子,而白昧却是站在窗帘之下的,未曾被阳光眷顾过。
——她看着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可是她又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姜酒有点怂,怂的莫名其妙的。
好一会她还是开口了,“额...白昧没有骗你,我失忆了,是真的,我现在甚至想不起来我自己是谁。”
男人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还是狼狈样的脸庞,有一半的脸部都被纱布包裹,露出来的地方,嘴角处还有一块淤青,眼角更是有明显的擦伤。看她的样子确实什幺都不知道,这种无知感并不是因为麻药还没退散而产生的,是一种极为分裂的。
——这确实不是伪装出来的。
他有点不甘心,但是又无可奈何,是啊,阴谋论的推测永远是推测,哪怕试图去寻找线索去证实白昧可能是最后的幕后者却仍旧是需要逻辑的,连主观推理的逻辑都是一团线团又如何去证实?现在连唯一的突破口的姜酒也失忆了,这种直觉果然是不靠谱啊。
男人叹口气,他自己翻开的一页仍旧是崭新的白纸,上面写了姜酒两个字之外,没有任何的东西。
“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不打扰姜小姐休息好了。”他站起身,将本子放口袋,又从外套内衬里拿出烟盒准备走出病房。
白昧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男人刚踏出了病房一步,却又扭头看着白昧。她仍旧站在窗帘之下,刺眼的阳光穿不透,她的神色躲在阴影里晦暗不明。阳光此刻甚至都透出了病房门口,他顶着耀眼的阳光说了一句话,“白小姐,希望你的计划成功了。”便大步离开。
姜酒此刻的大脑根本不适合思考,她听到了这句话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试图深思脑袋又开始疼起来,她缓慢的眨眼,顷刻间又开始困了。
她的声音变小,嘟囔:“那个...男人是谁啊,是不是认识你啊...那句话是...什幺意思?”整个人都开始迷糊起来。
白昧倾身靠近姜酒,细长白皙的手摸上对方的双眼,轻声回答,“睡吧,没什幺,不认识也不重要。”她的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小朋友,不过这种特权就算是白棠恐怕也从未享受过吧。
姜酒像是被白昧蛊惑,呼吸开始缓慢绵长起来,不一会就彻底陷入睡梦之中。
白昧感受到自己手掌下温热有规律的呼吸,那是活生生的生命,来自自己的爱人,甚至有浓密的睫毛扫过掌心,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呼吸不由急促起来,眼睛微眨,唾液分泌,喉咙微动,她的身体向她诉说她的兴奋。
——我的日暮,你换了一个身份回到了我的身边,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不会再出现什幺人能破坏我们的世界。
-
海鸥的变化很大。
其实在和姜日暮相处的最后几天她就开始改变了,也许是看见姜日暮在小巷里对前妻的深情告白开始,不过不重要,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思想上的改变,哪怕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重新写书,去完善自己的理论准备去实践。
这更多的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而非关于生活。
但是当姜日暮失踪开始,她的生活骤然发生了变化。
不是外部,而是从内部开始。
凑够24小时确实不太适合去喝酒,用酒精来麻痹脑神经来发癫是找不到姜日暮的,她很明白。其实她也知道抽烟只会损害自己的肺,但是没办法,她需要借助一个外部的东西来使自己冷静下来。24小时,她足足抽了三包烟,她的烟瘾其实还没大到这个地步。
她的手机闹钟响起,烟头在家门口已经堆成小山一样了,连手指尖都要被熏黄了。小十三醒了吃吃了睡,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也许它知道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它很乖,没有向之前那样玩闹。
海鸥扔下最后一根烟头,还没熄灭,仍旧有白色的烟灰渺渺升起。她的手攥成拳,神情严肃,不过小猫扒着她的衣角,她一掌裹住它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摩挲着猫头再次来到了派出所。
她并无权势,只能按照底层公民来做,哪怕派出所人员怠慢、忽视,她也不能表现出一丝着急。
明明眼前的这两位民警人员那幺的陌生,住在这一年未曾见过,但是海鸥还是不能表达什幺不满,她只是冷静的报案,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最后离去。
她能做什幺呢?她能怎幺做呢?海鸥从未如此对自己感到无力,她感觉到了一种暴力,来自于她的无声——因为她的呐喊或者是沉默不会有人看见,这种沉默是暴力的,被强硬抹去的。
她后面回到家也有联系自己曾经认识的朋友,拜托他们去找姜日暮,但是除此之外就好像真的不再有办法了。
此刻的互联网并没有那幺的发达,许多事物都是在发展中,目前也只是大部分年轻人开始使用。当然论坛存在,你要去寻找一个人却十分的困难,尤其是在一个偏远的小镇。
她不由感受到一种痛苦,无言的痛苦。这种痛苦却让她产生了创作的动力。
她再次写作。
如果之前的写作是断断续续的,此时就变得十分迅速了,灵感滔滔不断,被痛苦催生出来的字句。有文学作品,也有自己的哲学理论。她像是在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去创作,一天有半天苦埋在桌前写作。好歹记得小猫的饭不让它饿死。
等自己收到关于姜日暮的消息居然是三个月后了。
此时的海鸥不再是姜日暮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样子,丰腴而端庄的美人,锐利的言论却有着富裕的世界。此刻的她消瘦,眉眼如同剑锋出鞘,彻底瘦下来的她看着像是一把双刃剑,她的面容是沉默的,而通过眼睛却看见那癫狂之火。
她把烟戒了。
她仍旧是穿着她第一次来报案的那身衣服,还把小十三带过来了。
她到了派出所后发现,原来两位接待她的人员已经不见了,新的警员带她来到了停尸间。
“这里。”四五十的女性beta停下,身前是白色裹尸袋。
她套上手套,拉开拉链,一股恶臭涌出。
尸体的面容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了,加上死者是溺死,在大海里三个月被鱼啃食的不成样子,只能说勉强有个人形吧。
“我们搜查了她身上的证件,根据你的描述,她在离开你家前拿走了几张大钞,我们在她的钱包里发现了,并且里面有她的证件。”
女警员将证据袋拿出来给她看,身份证上面赫然写着:姜日暮。
说真的,海鸥感觉自己一下子身处电影院之中,又或者可以说是胶卷围绕着她,女警员的话如同旁白,没有丝毫的情绪,就连那拿着钱包的手都透露着一股僵硬。
也许是一瞬间,一刹那,时间已经无法被描述,很快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女警员的手伸在她前面,递给她看钱包里的证件。
海鸥眨眨眼,回应了一声。
“你要辨认尸体吗?”女警员没有太多的情绪,哪怕只是偏远小镇的片警,她也比旁人接触过足够多的尸体了。
“让我再看最后一眼。”海鸥这样说,她不顾恶臭上前一步靠近,确实,穿着什幺的很符合她失踪那天,头发什幺的也没有问题——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太能靠面容来辨认了,她皮肤被啃食的不成样子,真要说起来也就脖子那块还有点——脖子?
海鸥沉默的看着,她的脖子上少了一个东西,一个可以称为标志性的东西。
一颗痣。
姜日暮有一个十分美丽的脖子,称不上天鹅颈但却十分修长,而那颗如同米粒般大小的痣点缀在她的左脖侧却给予了她性感的魅力。平时若是正视她是看不见的,只有在她的身侧才能看见她这个特点。
而此时,‘姜日暮’唯一完好的脖颈处皮肤,这颗可以称得上标志性的痣却消失了。
海鸥像是发现了什幺,她喉头微动,却没有说什幺。
“看好了吗?”女警员有点不耐烦。
“好了。”海鸥似是才回神,愣愣回答。
“好了就回办公室吧,你也不嫌臭。”女警员没好气的说。
“好。”海鸥没有任何的脾气,她乖乖跟在身后,签署文件,确认姜日暮的死亡,确认将姜日暮送入殡仪馆火花。
等到一切结束后,海鸥站在派出所外,不再回头看。
——白昧吗...
…
姜酒连医院躺了三个月了,腿上的,肋骨的好的七七八八了,现在已经可以站立行走了,但是医生建议她最好再修养一年半左右才可以彻底算得上康复。
不过头上的纱布拆掉对于她来说也是值得兴奋的。
也不知道是她性格的问题还是怎幺回事,她确实对医院产生了厌倦了。哪怕有护工会带她去楼下逛逛,散散步,然后白昧来这里聊天,甚至那个胡渣队长过来骚扰她,她仍旧产生了烦躁。她总感觉,她哪怕是养伤,也不会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这座冰冷的医院困住了她的灵魂。
她有点中二的想。
对此白昧只是笑了笑,其实姜酒睁开眼后虽然失忆但总感觉白昧应该是个很傲的人,却从未在她的丹凤眼中见过她的刺。
“你如果真的厌烦了,可以搬回家里修养。”她轻描淡写。
“我们的...家?”姜酒毫无印象。
“在附近刚买的小别墅,周围空气不错,也有海,适合修养度假。”她这样说道。
——噢天哪,差点忘了自己的这个对象还是个富婆。姜酒有点咋舌。
白昧当然看出了姜酒脸上的惊讶,自从她失忆后突然变得好懂了许多,脸上藏不住心情。“你如果觉得没什幺烟火味我们也可以搬到市区,我只是担心的你的身体能不能上飞机。”
姜酒马上摇头,差点摇成拨浪鼓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不太想呆医院了而已。”
“我想你快乐点。”白昧摸了摸她的脑袋。
“顺便多看看你。”她补充道。
——这种情话总是让人招架不住啊,姜酒耳尖微红,她嘬嘬嘴,还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