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女皇千秋的正日子到了，尽管正主远在熙山，城中依然气氛浓厚，因为临近年节，更加喜气洋洋。
只有光禄寺上下既紧张又暴躁，还要被好几条街外的年轻宗正隔空埋怨厨子不行、食材不行、配饭越来越难吃。光禄寺卿吃力不讨好，却也懒得管了——虱多不愁咯。
杨学士轮到了五日一回的休沐，对李令之也是比别人多出的假期。往常她随心而动，昨天她哥哥特地递话来说千秋夜要出去玩儿，便就近宿在了渡月桥。
秦女史原为先帝侍笔，写得一手好字，挂在尚仪，领渡月桥执事。淮南王与钟离县主不常在，她更多在内学堂教小宫人学书，当世后宫无主，面上寡淡得堪称古井无波，她在其中也能算格外与世无争。她收到县主回宫的消息便赶了来，侍奉晚课，闲闲说话，次日将人唤起，一应打点完全合心合意。
近来因从妆扮钟五娘身上得到几分趣味，李令之遇上秦女史的热情，比之前老实了一些。
秦女史有一阵没见兄妹俩了，以为县主终于想通，简直喜不自胜，亲自来为县主上时妆。
她从备选数枚绯红花钿中敲定其一，细心覆在李令之眉心，中央略散，簇拥小小一粒圆润贝母片，冷者极冷，艳者极艳。又在杏眼下晕一抹胭脂，眼尾痣荡漾靡靡绯色，越发衬的肌肤瓷白，桃子味的水红口脂让她看起来气色极好。
秦女史满意无比，“今日可不用穿官服啦。”又挑来一身鲜亮的团花石榴红袍子，衣襟是截然不同的松绿里面，束腰革带系上特赐的金鱼袋，娇贵又挑眼。
李令之揽镜自照，也觉得不错，告别了秦女史，纤秀的身形像一抹灿烂的火烧云，喜滋滋地往东宫飘。
遇上太子，她兴冲冲问：“长龄，你看我怎幺样？”
李慈近来发育迅捷，开春还和李令之差不离，这会儿已经比小姨妈高出一头多，看她得微微屈起削薄的脊背。
个头是长了，奈何芯子还是不开窍，见她眼周红红，李慈顿时大惊失色：“怎幺？策论写不好被太傅骂哭了？”
“……”
十分诡异地，李令之在埋怨小孩子不解风情一事上居然与秦女史产生了刹那的共鸣。
“没有！”她愤愤否认，“吃饭！”
两人年岁相近，自幼相熟，没有食不语的规矩。李慈面前一桌餐碗装的满满当当，窜个头狠的少年饿得也狠，玉筷纷飞乱舞，干脆利落地扫空大半。他擡起眼，见李令之正在吃第二份酪浆蜜梨，桌上没怎幺动，只少了一块桂花蒸饼，忍不住开口：“今天的菜式不喜欢？”
李令之面不改色回道：“有更喜欢的。”隐去没说是早上又吃撑了，实在败坏她温柔亲切的形象。
李慈却认为是东宫紧着他口味，招待不周，眼一瞥就要叫刘升换。
“别别，我不用！”李令之赶紧摆摆手，“还不如你多吃点，脸上长点肉。现在这瘦了许多的模样，可真叫人不习惯。”
李慈摸了摸自个儿越发俊俏的小脸，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矜持道：“我就觉得挺好啊。”
李令之一脸认真道：“哪好啦？一点也不威武！你想想文皇帝的画像，腰带十围呢！”
说的是一位脚踩大哥小弟、赶跑老爹的英明祖宗，据说早年征战四方也是俊俏儿郎，惹动无数少女心向往之，然身份一变就要寻求尊贵稳重，传世的画像只见“沉”、“稳”。
有个热爱皮相的亲妈，又跟在亲姐姐身后听了一耳朵对青年才俊的犀利点评，李慈自诩十分了解真正的女性审美，一点也不肯掉进小姨妈挖的大坑。
“那是做不了俏郎君的男子才退而求其次，为此还贬斥秀士！”
李慈振振有词，接连举出耳熟能详的例子。
“你看，太傅都那幺大年纪了，每次来东宫，宫人还扎堆要看，不是照样很受欢迎吗？便如卫尚书，大家也都很喜欢，近来侍讲等走动得频繁，我看她们当差都更来劲啦！”
饭后，刘升来提醒一会儿要去学馆。今日卫相公到崇文馆检视，等于原定陆学士的经义课之前还多加一节，故此动身也需早些。
李慈半大的少年，想着晚间的宴会心思早飘得远了，不免觉得上课索然无味，桃花眼捞到无所事事的小姨妈，顿时一亮，热情地相邀：“今日估计也不会说什幺，你没穿公服，不如一起回去逛逛？”
之所以用“回去”，是因为李令之的确在崇文馆读过小半年书，辞学后再没过去看过。旧时的同学交情浅薄，说不定她现在倒更熟悉他们的长辈。
只是李令之没想到，有一天太子会来劝学，莫名觉得可乐。
卫恪在靖王跟前是孺慕的后辈，在女皇跟前是自在聊家常的好友，在政事堂是安分的新人，在礼部是和善的主官，不知做直讲是什幺模样。
李令之一下子来了兴致，“给我加个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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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慈：你们小娘子根本不会喜欢大胖子的，周围帅哥浓度太高，我绝对不会自甘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