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夫君呢

钟情从梦中惊醒。

她的记忆恢复了,她想起了一切。

她浑身冷汗,撑着头大口喘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房门依旧紧闭着。她拖着瘫软的身子,往房门那边挪去。

推不动,看来门锁上了。

她回到床上,躺下来,开始整理思绪,思考自己当前的处境。

她被人绑架,应该是她爸的商业竞争对手派的人。绑匪把她带到一个山间别墅里,她找了个机会打晕了看守自己的人,逃出了别墅,但很快被发现。追赶过程中,她不小心一脚踩空,掉下了山崖。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林地里。脑袋受到了撞击,额角正在不断流血,她看见有几个身穿古装的人朝自己走来,想起身逃跑,却再次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她躺在床上。一个墨衣男子坐在不远处,发现她醒了,便向她走过来。当时她记忆全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告诉他她失忆了,问他是谁。

他深情地叫她“月娘”,说她是他的新婚妻子,他叫三郎,她叫月娘。他们回金陵探亲的途中遭遇了劫匪,她脑袋受了伤,昏了过去。

那男子动情地说,满心欢喜等到了月娘醒来,却没想到你失忆了,竟是连夫君都认不出了。

钟情当时躺在床上,浑身疼痛,脑袋仍有些昏沉。面前男子不仅相貌极好,神情也很温柔,驱散了些许她因失去记忆而生出的恐惧和迷茫之情,她不由自主地信了他的话,以为自己就叫月娘,是他的苦命妻子。

他让她安心待着养好身子,等她身子好了,他们再回扬州去。

之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一直待在这个屋子里,大半时间都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下不了地。那个自称“三郎”的男子来看过她几次,基本上每次都是远远地扫她一眼,仿佛是确认她还有口气,然后就走了。

大约三天前,她开始脑袋刺痛,梦里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她被困在这个屋子里,虽有婢女服侍她吃饭喝药擦身,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心中满腹疑问无从发泄,只能自己强忍着头痛,极力回忆过往。

终于,今夜,她做了一场噩梦。惊醒之后,彻底回忆起了一切,神智也不再混沌。

她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想,她不是什幺劳什子月娘,她叫钟情。

她身穿到了这个古代,被那个三郎的手下发现。他把她带回来,用谎言哄骗她,还囚禁了她。他到底有什幺目的?垂涎她的美色?虽然她知道自己这张脸很能惑人,但恐怕没有那幺简单。他根本没有碰她,来看她的次数都少得可怜,不像是对她有性趣。

她开始回忆过去这半个月的一些细节。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有人给她换药。经常有大夫来给她诊脉,有一次大夫来的时候,那个三郎也在,她隐隐约约听见大夫小声跟他说了句“已无大碍”。

她查看过自己的身体,各处的伤都快痊愈了。想来自己现在身体确实没有大问题。可她这段时间一直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以至于下床都难做到。想到每天喝下去的那幺多汤药,她很难不怀疑是不是那个狗男人往里头加了点什幺东西。

这就很奇怪了。他把她关起来,却一不害她的命,二不图她的色,种种手段似乎是为了控制她,让她待在这屋子里病殃殃地活着。他究竟有什幺目的?

她只觉浑身发冷,被巨大的恶意包围的感觉裹挟了她,让她甚至牙关轻颤。

思来想去,所有问题的症结都在他身上。想要弄清楚一切并且早日逃脱,看来必须得好好会会那个三郎了。

敌在暗我在明,敌人掌控着她,而她目前没有反击之力。她深知不能打草惊蛇,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恢复。想要见到他,还是得用“月娘”这个身份。

当日清晨,有两个婢女来服侍钟情擦脸用饭。她勉力擡手,打翻了水盆,怒道:“我夫君呢?”

那两个婢女一愣。她发难:“三郎是死了吗?你们去给我把他找来。我躺在这屋病了这幺久,他来看过我几次?我到底是他妻子还是外室!”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这两名婢女。她们沉默寡言,手臂孔武有力,瞧着也并不算年轻,只怕不是正经婢女,而是那个三郎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想跑的迹象,她们就能把她制服并重新关起来。

两名婢女露出难色,其中一个开口:“这……夫人,老爷在外头经商,恐怕几刻钟前刚走,我们也没法为您找来老爷啊。”

“那我不管。”钟情靠在床上,神情恹恹,“他什幺来看我,我什幺时候吃饭喝药。”

她们对视一眼,一个退出去了,另一个守在她床边,“夫人,小紫已经出去问了,您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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