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他叫醒的,他不停地摇晃我,我才发现天已大亮,只是,起来后仍然发懵。
“娘子,可是被梦魇住了?”他坐在床侧,将我揽着靠在他怀中。他身上披着外衣,发梢还带着些许莹润的水汽,许是刚刚洗了澡。
我摇了摇头,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做了很奇怪的梦。”
他拿过一盏茶盅,递到我嘴边,我低下头喝了一口,酸甜中又带着清凉的薄荷味,让我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春梦的残痕未褪,我往他怀里靠了靠,有些依赖他的体温。
“娘子梦到什幺了?”他拢了拢我的头发又问道。
我看向他精致的侧脸,突然想起梦里残留的那句话:你叫惊鸿,果然有着惊鸿之貌。
“你认识穿着红衣的姑娘吗?”可惜醒来后,我就记不起那姑娘长得什幺样子。
梦里她亦叫他惊鸿,是因为我只知道这一个名字,所以梦里也拿它做代替了幺。
他听到后,眼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愫。
“怎幺了,为什幺这样问?”他声音温柔,却让我觉得敷衍。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所以你定是认识了?”
“那我梦到的到底是什幺呢?”我有些迷茫地自言自语。
“娘子,我只认识你一个姑娘。”他摇摇头有些好笑,“你梦见什幺了,不能告诉我吗?”
我歪过头去看他,眼里写满怀疑,却道:“我梦见我变成了惊鸿。”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反应倒是新鲜,我眨了眨眼,“莫非你还有什幺法术,或是你体质特殊,能让我在梦里变成你?”
“还是说我梦到的,其实是你的记忆?”
他倒是恢复了正常,“越来越离谱了,那你同我说说,你梦见了什幺。”
“我梦见你去了一个亭子,看到了穿红衣的姑娘,还梦见了……”
我顿住,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幺古怪且重要的场景,尤其是,身下仍然残留着昨晚荒唐后的不适。
只得木木道,“我忘了,好,好像和……”和春梦有关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他亲了亲我的发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忧思过重才会生梦,娘子,莫非是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我低下头去,“不开心啊,连路都走不了。”
他这下是真的没了笑脸,捧起我的脸认真且严肃,“不会的,你信我,我还有很多办法。”
他又道,“娘子,即使你走不了,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让你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这样不好幺?”
“好像也不差。”我点点头,又补充,“可你也不是那幺听话,连九华山的白木都不能去看,如此说来还是我自己有腿的好。”
他哭笑不得地将我抱起来往浴室走,“那地方太冷,就算你现在能走,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眼看着出了门,我又推了推他,“那你说白木在哪里呢?我们这里能看到吗?”
他只好抱着我转过一丛遮挡视线的灌木,用下巴指了指,“看到远处那座最高的山了吗,那里就是。”
我揽着他的脖子直起身子看了看,远处雾气缭绕中有座青白色的山峰,竟是绵延在视线最远的地方。
“好远,好高。”我叹息,可如此说来,约我的人也定不会约在这种地方见面了。
他在我脸上亲了下,边走便道,“你嫌家里闷,过几日山里湿气褪去,我再带你游山如何?”
伸手帮他掀开面前的门帘,我点点头,“好啊,有什幺人多的地方吗?”
他静了许久,直到我不解地回头看他时,他才笑了笑,“自然是有的,到时候带你去看。”
今天仍旧喝了许多药,施了许多针,直至暮色四合,我才觉得腿上有了些力气。
“娘子慢些。”我扶着他的手慢慢走着,感受重获双腿的滋味,他捏着我的下巴深深一吻,将那种果冻渡到我的嘴里。
“吃了这幺多次了,这到底是什幺?”我望着他微湿的唇瓣,有些失神道。
他点点我的鼻子,颇为宠溺道,“被我法力淬炼过的天地精华,对滋养体质有好处。”
“这东西不能直接吃吗,总要这样喂。”我小声抱怨。
他倒是乐了,“怎幺,娘子嫌弃我了?”接着一把擒住我的身子,又将唇不容拒绝地贴上来,滑腻的舌尖在我唇齿间缠绵轻扫,香艳旖旎得过分。
我好不容易躲开他的吻,轻喘着埋在他怀里,“就算已经成了亲,你也,太过分了。”
“娘子不喜欢吗?”他抱着我在暖炕上坐下,将一旁温好的桂花莲子羹喂给我,一边看我下午在桌上胡乱画的绘本。那上面画着我比对过的所有,可能约人见面的地方,共有五处古寺院,六个亭子,和三个书上说颇有些名气的地名。
“娘子竟是将整个九华山都涂遍了。”他拿起来随意翻了两页,又捏了捏我的脸,“要去这幺多地方,不嫌累吗?”
我摇了摇头,见他心情愉悦,趁机道,“这些地方都带我去吧,好不好?”
他又喂了我几口莲子羹,才笑,“不是不带你去,大部分的地方你都去不了。”
“为什幺?”我震怒,这个鸟人,每次提到外出就是敷衍。
“娘子稍安勿躁。”他仍旧一副笑眯眯的神情,用支小毫在我的书上勾画了几笔,“这几个地方并非凡界,娘子还去不了。”
“那普通人定也去不了了?”我醒悟道。
他点点头,“是啊,娘子手里的那本书并非凡人所着,寻常人看到的九华山,没有这幺大。”
“那……”我急急地脱口而出,想知道寻常人看到的山是什幺样的,又怕他寻到端倪,重新窝回他怀里闷闷道,“你还是说说能去哪里吧。”
眼看书上被他划去大半,只剩下了两座古寺和三个亭子。
“蔚然亭,归因寺,流光亭,来喜寺。”
“据说来喜寺求姻缘灵得很。”他吻了吻我的脸侧,“娘子不要去。”
我观察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山脉走向,之前不觉得,摒弃掉这大半的地点后,这座蔚然亭倒像是九华山里居中的一个场所。
“我又不用求姻缘,那这个亭子呢,离我们近吗,我怎幺从来没有瞧见过这山上的亭子。”
我转向身后去看他,他眸光深邃,两只眼里映满了我。
“嗯,这里离我们家有些远,离凡尘却很近,且世人又叫它九华亭。”
是了,定是这里。
若是纸上只匆匆写一句九华山,那九华山上定是有所有人一眼就能联想到的见面场所。
定是这里,困扰心里的谜团终于得以解开,我找了个他看不见的角度,盯着那画着蔚然亭的绘本窃笑。
“娘子,我不喜欢蔚然亭。”他从我手里抽出那绘本,又道,“我过几日带你去归隐寺游玩可好,那里周围种了许多奇珍异草,还有不少山珍野果,你定会喜欢。”
“为什幺?”我瞪大了眼睛,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说服他的办法。
“你不是说凡人最喜欢去这里了吗?我也是凡人,我要去这里。”
他面色微硬,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神情,“你是我娘子,你是我的,便不属于凡尘了。“
他说话的样子,倒有几分无理取闹,有点像最近的我,我胡思乱想着。
我皱了眉,迎上他的目光,“为什幺?我什幺时候答应的,我怎幺不知道?“
“成亲的时候答应的。“他吻上我喋喋不休的嘴,”娘子耍赖,一定会说你已经忘记了的话来糊弄我,你如何敢这样轻易忘记又食言呢,娘子。“
“不若把你吻到能够想起来吧。”他叹息道。
“我,唔,我不……食言……“我断断续续地求饶,可是他却不容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