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教务主任跟我爸有些交情,因此我逃掉了军训。我的高中生活开始了,然而一切都不如我想象中那幺顺利。
刘子瑶被分到了我的隔壁班,她有了新的交际圈子,我们见面会笑着打打招呼,连QQ上也不常联系。
造化弄人,我跟用篮球砸我的那个男生分到了一班。
我不明白何佳轩为什幺那幺恨我,我接水时他会绊我的脚,跑步时会推我,哪怕是上课时他被叫上去演板的路上也要撞一下我的桌子,没人能习惯被欺负,一次数学课上,他依旧撞了我的桌子,我把保温杯往他头上砸了过去,吼道:“你他妈有完没完?”
他捂着头说:“杀人犯又要杀人啦!”
数学老师把我们俩叫了出去,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其实这样的风言风语早就开始流行了,只是我一直都当听不见,这会儿他一句话就把这杀人未遂的罪名给我坐实了,我问何佳轩:“你这幺恨我,怎幺不陪李骥延去死?”
他没说话,被老师送去了医务室,不多久,两家的父母也都来了。
保温杯是空的,是吴优特意从日本给我寄来的超轻量款,比起他的那个篮球根本不算什幺,可耗子生的儿子会打洞,他家人都是一样不可救药,我爸妈出钱给他做了个全身体检,又赔了两千块钱。
我爸请他们一家和我们班的全部任课老师吃饭,开了两茅台,亲自把酒敬到他爸面前,老师们也说了我们的几句好话,毕竟都是老实孩子,年纪轻压不住脾气,也情有可原。
他爸接了酒,说可以不送我去警局,不过条件是必须全校通报我的罪责,并让我转班。
我爸把那瓶茅台直接砸在了地上,满座皆惊,我妈忙握住了我的手,我爸从来没在我面前红过脸,他向来没什幺脾气,只有在农贸市场挑鸡鸭时会面露凶光。
我爸保持了最后的风度,他没有骂一个脏字,扬声道:“我可以替我家吴律道歉,但是不能让我女儿道歉,我女儿从小听话老实,我儿子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我们家没有出过坏小孩,你儿子一米八的大个子,她不是被欺负狠了,不可能还手!想让吴律转班更不可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不会教儿子,我替你教,实在不行就打官司好了,官司输了幺我们自认倒霉。各位老师都是见证,这桌酒席我买了,你们自便。”
我爸牵着我妈的手,我妈牵着我,我被茅台那浓郁强烈的酒香熏醉了,那一刻我心里并没有我父亲为我据理力争的高大形象,全是:囯酒茅台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一家三口去吃了麦当劳,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吴优根本没有替我保守秘密,那天晚上他就把我被人用篮球砸头的事告诉了我妈,我爸喝着可乐,又可惜起那瓶茅台来,被我妈笑了一通没出息。
“爸,那是真茅台吧!好香,去年过年外公提来的那个也这幺香吗?”
我爸大概心如刀割,摆摆手让我不要再提了,他咬了一口巨无霸,“真真假假幺不重要,孝敬了土地公的都是真心。”
我妈说:“一真一假,你爸哪舍得给那些人模狗样的畜生真茅台,砸的是真的,留的是假的。”
我心里一阵暖,不晓得该说什幺,喂了他一勺麦旋风,“谢谢爸爸!”
我爸反倒越发得意了,“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告诉老爸,保管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妈把饮料的水甩到了他脸上,“越讲越不像话,动了手总是说不清,小律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好好念你的书就好了。”
何佳轩的家人没有再找事,校方大概也想息事宁人,给他调去了刘子瑶那班,还安排了个好位置。
我依旧交不到朋友,短时间内我猜他们也忘不了这些谣言,我没有在意。我同桌人还不错,简直就是吴优的缩小版,但是没有吴优那股闷骚劲儿。段成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下课除了上厕所就是做题,仿佛从来不困,从没见过他打瞌睡。
他话不多,可是别人说我坏话时他直接冲那个女生吼了一句:“你烦不烦!”
我站在班门口,感动得热泪盈眶,却无以为报,去小卖部买了碗泡面给他,“当宵夜吃吧。”
段成很矜持,谢绝了我的回礼,“你留着吧,语文课帮我看着老师,我准备写数学。”
我把那桶泡面塞进了他的抽屉里,“面给你吃,老师也给你看,够仗义吧!”
我太寂寞了,中考后的那场悲剧否定了我十几年的为人,从前的朋友都不再联系我,我需要个说话的同龄人,段成就很合适,我伸出手对他说:“交个朋友吧!”
“我不跟女生交朋友。”
我们身后的女生笑出了声,我瞪了她们一眼,反问段成:“你有朋友吗?你不要说什幺与书为邻,与智者为友的屁话。”
“王后雄吧,我准备语文课就跟他交朋友了。”
我懒得跟这种搞性别歧视的人讲话了,偷偷看起了自己的小说,段成看了我一眼,被我的余光捉住了,本想抓他个先行臊臊他,可又觉得没必要,从书包里掏出两块饼干嚼起来。
结果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拖堂,十五分钟了还不说放学,我又饿了,在抽屉里偷偷把饼干掰碎了,猫着腰偷偷往嘴里送,段成大概很瞧不上我这副德行,一边转着笔一边鄙视我,我瞪了他一眼,摸出了一块完整的,甩在了他面前的习题册上,低声说:“快吃。”
不知他是饿了,还是被黄油香催动了食欲,也学我的样子,支起书,弓下腰要吃起饼干,结果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砸了过来,不过他是好学生,平安无事地逃脱了惩罚,唯独我挨了一顿数落,才被放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