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武士,拥一万石藩领以上称“大名”,或大或小也是一方诸侯。
一万石以下称“旗本”,直属将军,唯听将军调遣。
旗本中五百石以上俸禄的可见将军,以下者称“御家人”,无权觐见将军,属最底层武士。
儒学者林氏一族、御用医师半山一族、御用绘师松雪一族,此三族世袭家业,稚童束发,成人披发,皆不属武士,官位亦同官僧分“法桥”、“法眼”、“法印”。
其中松雪一族又区别于林氏与半山,只因朱子儒学乃幕府治世之根本,医药亦不可或缺。绘画幺,确非必须。由此松雪宗家家主代代领二百至三百石俸禄,实属幕府底层官僚,文官中也比不得半山家家主所领一千二百石。
然这仅是明面上的帐目,给以武夺天下的武士些许体面。
且看松雪宗家位于木挽町的府邸,占地千坪,换算后世面积有三千平米。“小传马松雪”、“锻治桥松雪”、“骏河台松雪”此号称“松雪御三家”的分家又各自拜领轩朗府邸。
千坪府邸,据幕府赏罚规章,只千石以上俸禄的武士才可拜领。不仅如此,松雪宗家家主与少主准带刀行走,与武士无二,其余三分家亦有资格觐见将军。
俸禄虽低,却领豪邸、准带刀、觐见将军,若非此等破格的荣华,倒也撑不起称霸日本画坛前后四百年的气势了。
说到底,说得再浅显些——御用绘师的收入不在于每月每年自幕府粮仓领取的固定俸禄,而是靠将军额外赏银或大名寺院赠答的外快。
上回同母亲早兰给纪州作《张果老骑驴图屏风》,明账谢礼自不必说,临走时融野半推半就又得了沉甸甸的一包赠答。若非私库充盈,她对隐雪先生绝不会慷慨得像个二百五。
松雪宗家与纪州走得近,赠答丰厚不提,光贞公还曾拜祖母叟川为师习绘……可近有近的礼法规矩,拜师学艺无可厚非,世人只会夸光贞公温厚豁达,不拘小节。
可是,可是,松雪少当家同纪州二代藩主之女厮混床榻又是怎幺个近法呢?
坐高头骏马上,融野边听身后控缰人的呼吸,边深刻反思那于道场莫名激战到天亮的淫乱一夜。她很高很结实,体力充沛,花样也多,这松雪融野被操弄得数次感慨“还能这样?”。
哦对,是反思,不是回味。
反思就是,松雪融野真的不应该没问清身份就脱衣除袴。
“你是在回忆我们是怎地滚了一夜的吗?”
“并未回忆。”
“那就是记得太清了?”
“不记得。”
“那你如何记得我?”
“大人长得高。”
“哈哈”朗笑,吉宗两腿一夹马腹促之前走,“就没别的了?”
“没了。”
有也没有,融野对她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六尺的身高和旺盛的精力。精力且不想提,多的她也不想说。
“那我让你忆起来。”
热唇贴上脖颈,吻过耳后。融野始觉冒犯,果断偏了头远离她的亲近,“请放在下下马。”
“就快到了。”收紧手臂,吉宗息了她小小的挣扎。
“开玩笑呢,我不做别的,只想跟你打一场罢了。”
纪州藩的道场相隔藩邸不远,平日供驻留江户的藩士习武,偶尔路过时总能听到尚武的纪州武女子在里头拼杀,所谓好奇心害死猫,那年那日若不是好奇之下探头看了两眼也不至于……
下马,向融野伸出手,吉宗道:“你武艺不错,随我来吧。”
没理会她的手,融野沉默下马,随她进了死寂一片的道场。
手捧纯白道服,眼看那边那人已换上玄色道服,融野轻叹气,进了内间更衣。
重新束了发,又于眉上系好纯白一色的抹额,融野仍未自错愕中清醒。
那年也是看得手痒,被她拉去打了两场,打完了,道场只剩她们二人。
要说是谁主动的,那算是她。她举止豪放,无拘无束,不见藩主之女的架子,融野只当她是藩士。再一吻上头,哪管得了三七二十一。
热汗浸衣,只互看一眼却没能再分开。
汗津津的肉体贴着薄薄的道服,那人磊落的热情、身上的热意和叫嚣着将破体而出的情欲是无上的催情物。
融野至今未搞明白那天何以放纵得那般轻易,后来她茅塞顿开——她就是打饿了,馋,馋人结实的身子和折腾得她三天不想女人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