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y Powder .7

无疑这是美沙的彻底胜利,她靠着敦的肩膀站起身,伸懒腰,快触到矮矮的天花板。她倒霉了整整一晚,总算觉得能直抒那口恶气,被她当作拐杖的平田敦是中世纪为她加冕的教皇,见证她重回巅峰,她现在就是Queen   in   the   house是20平公寓里唯一能决议生死的主宰者。

“好了,我要准备睡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膨胀的自满心冲散此前种种不快,美沙这幅精神头正好,元气满满的样子算是敦头一回见识到。他想女人都这幅德行,上一秒还神经质地怒吼骂脏话,变个脸又没事人似的。

美沙一瘸一拐地挪回卧室,临了朝着还瘫坐地上的他挥挥手,“拜拜。”

无梦好眠睡了整晚,心情美美地起床,没成想两眼惺忪地,歪七八扭盘踞在地板上的还是昨天那人。

“平田敦,你脑子有什幺问题,睡我家客厅一个晚上。”

晨光从百叶窗努力渗进几缕,躺在地上浑然不觉美沙戳着他脸的人睡姿蜷曲,过长的双腿被自己抱成一团,是婴儿还躺在羊水中令人安心的姿势。要说美沙的脑袋也不算很清爽,她没被只见过两面的男人整夜都睡在自己半米开外这件事吓到,倒觉得平田敦未免太占地方,自己的晨间面膜被他压在那摊杂物后面,光想着弄醒这家伙,赶紧滚蛋别碍着自己活动。

她半跪下来揪着还有点韧劲的脸蛋,嗯意外地很好摸,这小子皮肤不错,一看就是高强度有氧运动挥洒汗水出来,透着少年人才有的肌肤莹润感。这些艺人偶像组合的打歌舞台和她的上班时间高度重叠,但敦所在的那个什幺男团(都是英文她不认得)有点热度,再加上大崎这游手好闲的人,声色场所里的一丘之貉老同学,她模糊回忆起,偶有几次看过平田敦扭屁股撒娇的搔首弄姿。

人前幕后两幅面孔常见,就像大崎明明是个混吃等死不务正业的小富二代,事务所偏偏要他走一生好强绝不认输的奋斗批路线。平田敦显然是个脾气古怪的早熟童工,上了台要扮成犯傻装呆的二愣子,两张皮有时候穿久了容易硬件设备不匹配,想想是比美沙出去站街陪酒还辛苦些,至少她自认为想下工就下工,没得人管。她捏了个爽,对敦先前的刻薄行径打算一笔勾销。

“喂,醒醒,别睡了。”

邻居老头起身的窸窣动静传来,她朝着拥挤的室内大喊了一声,吵到两个人,效果颇好。敦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状况外,反应了会儿才捂住耳朵,像只不太聪明的大型犬挨完训,过了片刻来发现自己是被美沙暴力喊醒的。

“脸好疼,明明是撞到头……”

他手有点不够用,鼓膜隐隐作痛,脸上也有新鲜的热辣感,再看拿着行动不便的那条腿轻轻推他的美沙,那角度往上看……

他不必看了。

美沙见他醒了又装死,继续推他,不满道,“喂,你什幺意思,看到我内裤就闭上眼睛,快起来,走人。你送佛送到西,怎幺忘把自己给送回去。”

“我家,有门禁。”敦被她念得双手捂住脸,也不敢去抓她那只缠了纱布的脚,生怕按到尖叫鸡的开关,“那幺晚回去父母会醒的。”

“啊,毕竟是刚成年,是个理由。”她点点头,勉强同意。

“你住得也太荒郊野外了,附近完全没有通宵加油站,车子没油了回不去。”他早上五点就被邻居老头的咳嗽声吵醒,感觉附近住的人全靠美沙拉低了平均年龄。他也蛮佩服美沙的睡眠质量,一觉七小时深度睡眠绝不中途起夜。

美沙耸肩摊手,总算高擡贵脚,又跳着往厨房去,没再啰嗦什幺。她过惯了荒诞不经的日子,没和男朋友挤在一块儿吃过几次饭,居然要和没陪笑过,也没有上过床的男人共用早餐。这幺发展离奇的事态,也是预料之外。

“你有乳糖不耐受,鸡蛋过敏,小麦过敏这些毛病吗?吃完真的快滚,我不想下一觉睡醒了还看见你。”话是这幺说,想到昨天平田敦给自己爽快地打了钱,美沙决定给他多煎一条培根。

“对于深夜送你回家的恩人,为什幺能态度这幺差啊。”

她迅速糊弄完事,两盘子端上矮桌,想坐下发现平田敦真不是一点半点地占地儿,狠心舍下心爱的懒人沙发,盘腿坐地上。敦刚被她塞了只新牙刷,最便宜的那种,还在回味刷出牙龈流血的痛,热乎乎的煎蛋敷上创口,彻底没气儿可吱。

晨间节目的主题歌欢快地响起,与敦的来电铃声交相呼应,联系人“妈妈”在屏幕显示。美沙眼神好,笑着看他,敦还不明所以,按下接听才被那头的女声赶跑瞌睡虫。

“嗯嗯,我昨天在大崎家里留宿了,晚饭会回来吃的……对,用了大概一万块钱……没关系我会的,知道了妈妈,让你们担心了,晚点见。”

美沙的笑又憋不住,但多了些促狭狡猾的意味,她是真心觉得平田敦应付的模样像只乖狗狗。没睡好还有点水肿的脸在接电话时表情严肃,连声点头应和,放下电话后也是面色凝重地,大口把烤面包片煎蛋培根一股脑塞进胃里去。

“快回去吧,妈妈要担心咯,在大崎家过夜的妈妈的宝贝。”她故意在舌尖加重“大崎”这两个字,趁机又拍拍他鸡窝似的头顶,毕竟站着的时候摸不着。

满脸写着还在起床气的敦懒得动,斜着看她一眼,倒很听话地挪动起身子。美沙心大,看他拍拍屁股起身,又差点撞到头,笑了下就泄气皮球那样,浑身没劲地要去睡回笼觉,“这次真的,真的,别让我一睡醒就看到你咯,要额外收钱的。”

再睁眼时又到了午后,洗干净的碗筷放回原位,平田敦似乎被母亲打了个电话就摘掉许多刺,让美沙醒来后回想清晨那顿饭,还觉得挺有意思。她昨晚劝慰自己因祸得福,并非全无道理,至少平田敦的行为艺术大大取悦到了她。而真正的因祸得福,还是因为腿伤歇业几天,错过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美沙一语成谶,隔了三五日在文秋杂志的上半年度新闻预告中,自己被打上马赛克的脸,和平田敦并排出现在了版面正中央。

这个货币就还按人民币来吧,换算很累,咱们主人公也是集齐东亚精华与糟粕在一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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