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犹如丝绸飘荡在天边,周黛把周妈推回房间,又陪着她在活动厅看了会电视。把水果切成小块,放在周妈面前,犹犹豫豫地说:“妈,我一会出去一下,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
周妈:“昨天听刘阿姨说开学了,你是不是也快了?”
周黛顿了顿,点头:“嗯。”
周妈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眼睑微垂:“好,早点回来。”
现在妈妈很黏着她,周黛嘱托好护士之后就赶紧乘车回家,路上买了点蔬菜,准备给陆荒时做顿饭。
走出电梯口就看到门上贴着满是辱骂性词汇的报纸,路过的住户一点不觉得稀奇,云淡风轻地嘟囔一句:“哎,物业是怎幺搞的,还让这种人住下去。”
“行了,没有波及到咱们就不错了,所以人啊,还是不要做太多恶事,会遭报应的。”
这些话让周黛眼眶发烫,她胡乱撕下报纸,一推门,刺鼻的汽油味让她差点熏晕。
而遭殃的不只是公寓。
陆荒时的事务所成了激进分子的主要目标,从一审开始就不断有人在律所门前徘徊,凡是前来的咨询的人都被吓走,律所进进出出的人都会受到辱骂。
挂在外面的律所牌也被屡见不鲜的红油漆涂得一塌糊涂,时间久了,签约律所的律师们都吃不消纷纷提出解约。
米雅敲了敲门,手里拿着解约合同:“都走了。”
陆荒时双脚放在办公桌上,身体仰躺在椅背,身上的白衬衫敞开到喉结下方,整体皱得厉害。
他没在乎有多少人走多少人留,看着天花板的眼睛爬满疲惫的红丝:“二审很快就会开始,资料准备的怎幺样?”
米雅:“照你说的,该销毁的销毁,傅淮恩的新闻报道已经准备发了。”
社会性洗白,必须借助新闻的力量,能让人共情最好,幸好傅淮恩有钱有地位,这点办起来很轻松。
陆荒时点燃一根烟夹在唇上,冷厉的面容在烟云下变得朦胧,又自带一种颓意。
米雅第一次见到他这幺没有斗志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空了。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打赢这场官司,别想这幺多。陆哥。”米雅一改平日冰冷的口吻,声音有些温柔,也是头回这幺称呼他。
陆荒时嗯了一声,唇瓣里喷片状烟雾。
等律所门口的人散去后陆荒时才离开,这时候万籁俱静,路灯下树影重叠交错在地上,他开车到家,整洁的门板让他讶异。
他不认为那些人会良心发现,也不认为物业会帮自己处理,那幺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陆荒时气息焦躁,推开门,地上的汽油都被清洗完毕,他打开灯,望着纤尘不染的地板。
沙发边的酒瓶被打扫掉,桌上放着盖住的饭菜,陆荒时坐下,把它们一个个打开,夹起了塞到嘴里。
菜已经凉了,陆荒时吃了几口后筷子就开始抖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几则煽动性的新闻横空出世,都是关于傅淮恩这些年做的慈善,有真有假,有夸张有膨胀,水军把话题炒起来。
网民大多是不信的,但这好歹让米雅那边松了一口气,不然大版大版的新闻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二审开庭当天,米雅安排陆荒时早点到,错开记者,避免被围攻。
这场官司受全民关注,记者跟踪的报道等同于现场直播。
今天的陆荒时格外镇定,距离开庭还有二十分钟前,米雅正在给案情做最后复盘,他突然起身走到窗前,给周黛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周黛才接:“喂?”
陆荒时眼皮拢动几下,良久才哑声说:“上次..你做的...凉了,..不好吃,能不能今晚再..再做。”
电话那端久久不闻人声。
周黛:“好,晚上我多买点菜。”
陆荒时晃动的心潮像被定海神针给镇住,玻璃上浮现出他半笑不哭的脸:“好,我下庭之后就回家。”
挂上电话,中断的米雅又继续复盘,陆荒时擡起手示意她停止。
陆荒时:“要销毁的证据还有吗?”
米雅:“有”
陆荒时:“一会把它传给对方律师。”
米雅满眼震惊,而彼时陆荒时却一脸如释重负,唇角在暗暗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