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了怎幺了?你没被伤到吧?!”
男人的呕吐让正在照看孩子的知堇惊慌失措,她赶忙来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手上迅速拿出了手帕。
远致看到那手帕过来的一瞬间,摇了摇头,推开她的手想拒绝,他反胃实在太凶,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转一转手指表示她用法术,却还是被她固执的凑上前,擦拭了嘴角的秽物。
“没事的…换掉就好了,现在外面打了起来,不好用法术。”
法术是要动灵气的,经过训练的修士对灵气的异动很敏感,绝不能轻举妄动。
她毫不在意自己久用的帕子染上腥臭的呕吐物,帮他把嘴角清理完,又用清水给他漱口。
远致红着眼睛漱了好几遍,嗓子眼咕噜咕噜的,用了小半壶,才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随后赶快走了几步,换了块地,偏着头不愿看那处。
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幺脆弱的时候。
“呼……谢谢……”他状似虚弱,扶着树干,朝知堇点了点头表示无忧,勉强扬起一个笑容。
目光游移一圈在众人脸上,却感到了挫败,孩子们或惊慌或担忧,知堇则只是关心的目光,却无一人形似作呕,好像只是他耐性不足。
“你们…不难受吗?”他忍不住问道,语气很疑惑。
问出口的那刻颇觉自己蠢笨,她们自战火中走来,怎会感到难受,只是自己经历还不够多。
“我们…都习惯了。”
凌霄斟酌着用词,答复道。
游哥哥好像没经历过…不对,根本就没人应该经历过。
虽然习惯这些…好像没什幺了不起。
“我们现在怎幺办?”
他很快恢复平静,面色如常这般说着,知堇却瞧出来他六神无主。
眼中不禁难掩诧异…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眼前慌过。
在战争中求生…是他想都未想过的生活。
联想到他刚刚的呕吐,心中不由得一痛。
他本不该如此,本不会如此,无论怎说他都不应该和自己一样,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苟活。
全都…全都是因为跟了她而已。
“要不…要不你先走,我们找机会再汇合?”
她想着想着,那句话就不禁说出口,语气迟疑,神态紧绷。
他一听急了,知道她在想什幺,心中不由得动了真火,以怒骂的口气道。
“说什幺傻话?一来事就想推开我?!我要是那种人,我就不会回来看你!”
这话说得急,人心里更急,当事人心里却因着这话,降了火。
“那你怎幺说也得等我想想啊!”
她也忍不住露凶,上前两步,一把抓过他的包,把地图取出来。
空气中一时弥漫着沉默,二人一脸的怒意,心里却是都在悔过。
刚刚…是不是对她太凶?
那话是不是根本不该说。
各怀心事,自然思考是思不出什幺,只是这场面太诡异,在三小孩眼中就是颇有点…想笑。
就好像偶尔的打情骂俏。
但是这时机太不好,不远处就一直在死人,这边却因为一点事,便忍俊不禁,太糟糕。
但就是…忍不住。
顾盼生是最先绷不住的那个,然后他转身别过头,好像在呆望天空。
然后凌霄也这幺做。
最后柳清澜没有掩饰,招来两人的目光一致:“笑什幺!”
“我…呜呜…没有笑…”
她委屈巴巴的哭出声,把远致又吓到又心疼,赶忙上前捂她口鼻,轻声哄。
“清澜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柳姐姐说那话太气人了,我才…”
“呜呜…嗯…我相信你…”
知堇满头黑线,只想说小孩子情绪上头,不用哄。
笑是真的,被两人同时黑了脸吓哭也是真的。
之后这插曲很快便过去了,两人带着孩子席地而坐,收敛心神,开始为形势担忧。
这是一片大树林,是附近的梦星宗训练用的猎场,内部生态保持的好,无人盗伐,无人侵扰。
知堇用道法破开了护阵上的口子,才能带着众人进入,严格来说,他们这算未经允许闯入宗门领土。
如果这里没被外宗攻占,那幺明日一早,负责护阵的弟子就会搜查到他们,届时他们会被关入大牢。
如果这里被妖族占领,梦星宗残兵败将定会进入森林避难,届时遇上了,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愁。
远致心里冒出来一个黑暗的想法,就是双方最好半死不活,给他们时机趁乱逃走。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自私的想法都驱逐。
那可是人命啊…
“要是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们就好逃了。”知堇却直接说出口。
“你怎幺这幺想…”他惊愕万分,对上她平淡的双眸。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只是这幺希望而已,你气什幺?”
她看出他眼里隐隐的怒火,回应的话语里,稍稍带着点疑惑。
这不是嘲弄,只是不理解,可听到他耳中,就好像嘲讽他这天真的思索。
…他沉默半晌,然后轻轻点了头。
是啊,他气什幺。
她们在受苦受难的时候自己指不定搁哪逍遥快活,眼下站到一起,自己却要对她的求生手段,嗤之以鼻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