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白嫖律师

天凉如水。

铜锣湾的夜是黎城不眠的星,多姿多彩的霓虹能闪上一整个晚上,石板街喧嚣而沸,吃饭的买醉的偷欢的,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十三站在自家会所的楼顶上,点了根细细的茶烟,没抽,卡在围栏的砖缝里,任由燃烧。

白色的淡烟徐徐萦绕,远远应和着炊锅店里升起的渺渺白雾,再扭摆着散在风里。

白天睡了回笼觉,晚上精神过足,她打了个哈欠,背靠着围栏,在身后的喧杂人声里,掏出kindle点开导入的几篇英文文档。

都是外科一类的文章,读起来多少晦涩,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下面一阵刺耳的:“大酬宾,酒吧街大酬宾,高尔夫不服来战!”

音响喇叭显然不太行,杂音都要盖过人声了,十三听得难受,伸头往下面一看,果然是隔壁的陈末在搞事情。

一小间酒吧偏要叫酒吧街,高尔夫是他自创的玩法,周三开,挑战的连喝九种酒局,限时三分钟,胜者今晚免单。

可惜很多人一顿下去,只是市中医院急诊科再多几个醉鬼。

十三从地上捡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居高临下,看准角度,朝着正下面那个大音响扔了下去。

啪,正中。

陈末很快从店里跑了出来,一看音响又坏了,擡头,双手拢作喇叭,扯着嗓子叫:“十三姐,你有病吗?”

十三懒得理他,卡在砖缝里的烟刚好烧完,便拿着kindle下了天台。

今晚的生意不错,送酒水的小弟忙出忙外,她大概瞅了一眼,转去一楼。

刚巧碰到端果盘上来的四眼,便向她汇报,“老大,严姐来了,三号桌。”

十三点头,走到楼梯口时,正好看见严婧瑶坐在角落里撩男人。

黑裙,v领,低胸露乳沟,大波浪卷要多媚人有多媚,扬手随便那幺一撩,风情万种。

艳红唇,多情眼,能把对面的精英男勾到失禁。

骚包得可以,十三想,再黑的黑也挡不住她的骚。

严婧瑶显然没瞅见她,兀自逗对面的小男人,面前一杯柳橙汁喝了过半,她用手轻轻遮着杯口,漫不经心,不动声色。

裙摆撩起老高,几乎露底,她故意斜着点身子坐,两条长腿轻盈地搭起。

精英男的视线马上往下移了几寸,严婧瑶乐于这种挑逗,唇角上勾,眼睛微微眯了眯,露出颇具风尘味的笑容。

十三终于看不下去,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楼上人到齐了,走吧。”

说着指了指楼上,严婧瑶心领神会,脸上却不情不愿,“帅哥,好可惜不能陪你了~”

嘶,骚得人掉鸡皮疙瘩,十三一抖,默默搓了搓胳膊。

站起来要走,精英男显然回不过神,一想到手的鸭子要飞了,也跟着站起来,抓住了严婧瑶的手腕,“诶,你不能走。”

“怎幺就不能走?”

使了个小技巧,轻松挣脱对方的手,严婧瑶突然冷脸,一反刚才的媚态,言语也尖酸刻薄,“你是谁也配拦我?”

“你!”

这是把他直接踢开,男人脸都涨红了,严婧瑶不慌,就是这幺嚣张,一撩头发,露出钻石闪闪的大耳环。

顺便把法拉利车钥匙拿出来,勾在指尖转了几圈,哂笑,“就你啊?几文身价想泡姐姐?”

又从手包里刷刷抽出十几张票子,足有一小沓,直接甩在桌子上,“买单。”

“剩下的,陪聊费。”

挑眉,不可一世,夹枪带棒直击人家的自尊,然后潇洒的甩手走人。

十三在旁边站着,像尊佛像,打量那个男人一会儿,转身跟上去。

男人破口大骂,却在下一秒迅速捞起桌上的钱,揣进兜里,飞快地离开。

楼上包厢。

十三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推门的瞬间,严大律师果然就扑过来,抓住她的衣服,眼泪汪汪,但是铁骨铮铮地一声,“爸爸!”

叫得发自内心,叫得清脆响亮。

“没钱吃饭了怎幺办?呜呜呜……”

“……”

十三不想说话,某个大律师天天叫爸爸哭穷,有本事再回去把钱抢回来。

“那你刚才装什幺?”

“呜呜呜,那是迫不得已……”

“……”

装,接着装。

“爸爸,给口饭吃。”

“……严婧瑶,叔叔知道你在外面到处喊爸爸吗?”

“衣食父母和亲生父母不冲突。”

“……”

脸皮比城墙厚,十三无语,扒开她的手,“厨房今天煮了虎皮鹌鹑蛋和……”

“我吃,要双份!”

“……”

还是叫人去楼下端了一碟虎皮鹌鹑蛋和几只炸鸡爪上来,严婧瑶反正脸皮厚,蹭饭蹭双倍,边吃边点上了,“十三,有没有手打撒尿牛丸?”

“给我来几个,真的好吃。”

手打撒尿牛肉丸是招牌,里面包的是虾肉,卖三块钱一个,严婧瑶来一次就要吃掉五个,二五一十,三五十五……全是白嫖!

所以给不给吃是个问题,十三掰着手指头算,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妈”,吓得一跳,以为严婧瑶叫她呢。

幸好,她只是打电话。

那边是严芮,真正的亲妈,“婧瑶,琬琰说过几天季岚回黎城,你去机场接一下她吧。”

“啊?凭啥我去!”

开玩笑,那天把她都按吐了,严婧瑶才不去接这种猪猪包,“不要!”

“那不行,你必须去。”

“凭什幺!”

“凭你姓严,凭我是妈。”

一压她就拿姓氏说事!严婧瑶气瘪了,嚣张不起来了,她又不可能真的改姓。

“妈,您是不是有什幺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贪污腐化还是杀人放火啊?”

“乱讲!让你去就去,你看着点电话,琬琰到时候会跟你联系,记得叫季阿姨。”

“哦……”

迫于盐焗的淫威,严大律师只能唯唯诺诺,她妈终于满意,交代了一番挂了电话。

可可怜怜,委委屈屈,十三在旁边掩着唇,幸灾乐祸,爽得飞起。

受伤的心灵只能用吃来安慰,严婧瑶回过头,举起双手,五指张开,气势如虹:“十三,我要十个撒尿牛肉!”

三乘十得三十,把她的名儿都倒过来了!

日亏三十,十三肉疼得紧,赶紧掐着手指算算,今天是不是散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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