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人未眠。
夜晚的皇宫总是这般寂静,水流从一个个石雕龙头口中流出,廊角飞檐雨珠子噼里啪啦落个不停,红墙碧瓦边雨丝串串的落在瓷砖石头缝儿里,朱红的木制廊柱、棂子雕花做成的窗棂和宽阔洁白的汉白玉台都被这雨丝风片冲刷着,厚重的门缓缓打开,寿元小心翼翼地送着这位贵人出门,邬童梅摆摆手,寿元意会,小声道了句“雨天路滑,娘娘您可要小心。”她笑了笑,颌首表示知晓,寿元言必朝门后退步,殿门重新被关闭,
她是从殿内悄摸着出来,那里边她该干的事儿已经干完了,原也只是做个幌子。
暮雨和步辇在门侧等了一会,看见娘娘出来了,便小碎步走了过去,
“娘娘,上轿吧。”暮雨撑开油纸伞走到邬童梅面前,
殿外檐下的斗栱她瞧着雨珠下落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此情此景,不正是应了你的名字。“邬童梅侧目朝暮雨笑道,”对萧萧暮雨洒江天“
”暮雨,暮雨,你说这不是巧了?“
“回去那幺早也是无聊得紧,把步辇撤了吧。“
“取披风来”
暮雨犹豫了两秒,邬童梅兀自拿过了那把油纸伞,
她叹了口气,朝那步辇后的宫人摆摆手,取来披风把邬童梅上上下下遮得个严严实实,
“倒也不用这般忧虑”邬童梅好笑道,
“娘娘,您总在教导涧月姑姑”暮雨灵巧的手指边在邬童梅的胸前打上了最后一个结,边微微埋怨道:“您自个儿也是不爱惜身体的主,皇宫夜晚萧寒,那能夜半去赏雨。”
邬童梅未置一语,与暮雨各擎着把伞、拿着盏宫灯便朝着那缠绵不断的烟雨中走去。
灰白色的石砖有些坑坑洼洼,显然已经被雨水淋湿,邬童梅与暮雨这一对主仆俩靠着围栏边不紧不慢的走着,说不上雨疏风骤,但偶尔会有许雨落残花被无情地打落在地上,花落未到香泥间,过路宫人匆匆,谁也不曾留意,那脚下一步。
“承廷的身子怎幺样了?“邬童梅伸出手接住少许细密的雨珠,答滴答滴的雨珠落在她掌心上。
“昨儿个吐了一回,今天差人去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嗯,病如山倒,去如抽丝。”
“吐了便应是快好了,等他身子骨好点,你就按计划行事”
暮雨谨慎挑着几个字眼说着,她打量着自家娘娘颇有兴致,又瞧着这周边夜晚下雨宫人走动往来稀少,踌躇片刻,启唇道:“娘娘,您要慎重考虑才是。”
杨柳吐绿,柳条垂入清澈的水中,波光粼粼的湖面印照着邬童梅姣美的容颜,她嘴角微微上扬。
“虽可惜宫里没有江岸桃花鳜鱼肥,但也不失为体验一下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潇洒。”
“暮雨,我断不可能放任承廷自生自灭的。”
“娘娘...\"暮雨皱眉,心里倒有些着急
留给暮雨的也只是邬童梅的一背影,她素手轻擡起,示意暮雨莫要再多说了,她心中已经做了决断,
“他不应该放在宫中,况这宫廷内院隔墙有耳,若发现您宫里有这幺个陌生男子”
“好了,今夜可不是在这外边说事的地儿“
邬童梅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她叹了口气,今夜她真的只是想出来看看雨罢了
“主人......这两日要回来了。”
暮雨咬咬牙,把憋在嘴巴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若不是早在一个月前就主人从北地飞鸽传书于她,她现如今断不会如此急切想要阻止,原本一切都相安无事,那成想临近主人要回来的这两天,突然蹦出来了个承廷,这承廷原还是娘娘的旧相识,且还关系匪浅,她原不可透露这条消息,但看这情形如果她不说就当真回不了头了。
邬童梅静默两秒,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后感叹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对让承廷过来这件事如此激动......”她喃喃自语道,
正当暮雨以为邬童梅明白她透露的这句话的含义,正要舒了口气的的时候,邬童梅却反而扔下手里的那把油纸伞身上的披风也一并脱掉,朝那烟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