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想一直杵在那?”宁诩看看站在床边的人,憋着一股气。
这人从进门到现在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没说。带的物什不多,整理起来倒是一丝不苟。到了睡觉的点磨磨蹭蹭不上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床上有跳蚤虱子。
宁诩快发火了,祝余才吐出一句:“我以为你介意。”
“什幺?”宁诩气笑了,“睡一张床而已,我介意什幺?看上去好像磨蹭的是你。”
她索性坐起来,冲那人挑衅笑笑:“你好像不大喜欢我?”
祝余像被问住般,皱眉沉默一会,说:“没有,别多想。”接着掩饰似的靠近了,擡手关上灯:“睡吧。”
睡就睡。讨厌我不承认,演技还不行。宁诩愤愤背对她躺下。
“反正我也讨厌,你扯平了。”她正胡思乱想着,感到身侧微微下陷,另一个也躺下了。宁诩登时脊背发僵,身体微微发热。
“好吧,我只是稍微有点不习惯。”她想。她很小就开始自个睡了,徒然多了一个人,不习惯很正常。
房间里没人说话,能听见的只有夏夜的虫鸣声和老旧风扇的响动。祝余睡在外侧,挡住了本来没多少的凉风。原本就热的人就更加烦躁,睁着眼睡意全无。
宁诩受不住地微微朝外侧了身,蓦地闻到淡淡的一股香味。是肥皂的味道,但好像和自己用的不一样。她忍不住再侧了侧。
宁诩的床原本就是单人床,自己睡余裕尚且不多,两人躺着更拥挤了,几乎是挨着的。她这一侧身就碰到了身侧的柔软,两人同时一僵。
侧身那个触电似的缩回去,被碰到的那个也不自在地动了下。
宁诩从没想过夜晚有这幺漫长。她侧着压到的手早就麻了,又碍于面子不想挪动,怎幺也睡不舒坦,身上出了汗,有点黏糊。
断断续续睡过一阵,忍不住动了动手,身后的人也借着翻了身。
第二天两人早早地醒了,都没用闹钟。洗漱的时候宁诩一瞥那位同床人,得,黑眼圈和她的一样。她心中有诡异的舒坦——这也算扯平了吧?
其实是宁诩习惯早起的。她喜欢清晨。晨起的人少,小破楼里静悄悄的,巷头也没有嘴碎的邻居围成的八卦圈,只有几家卖早点的推着小车摆摊。
县城的中学离家不远,不需要骑车,宁诩总是慢悠悠步行,绕着学校附近晃荡几圈,周围的猫猫狗狗都熟她。等人流渐渐多起来,再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今天略有不同。两个不同,一是桌上的早餐,二是祝余的打扮。
早餐是继母准备的,招呼她坐下。她看一眼,是简单的包子豆浆,和平时路上卖的差不多,但她仍是拒绝了。
祝余则安静地坐着吃,身上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蓝领白底,最基础款。对了,她们是搬家来的,祝余为此转学到她的高中,现在算她的学姐了。她出门时祝余看她一眼,没吭声。
宁诩依旧踩着铃进的教室。第一节语文课,教室里没人听,睡倒一大片,宁诩还是里面最嚣张的,坐窗户边上照趴着睡。
课间升旗,大家队不成队地走到操场,又熙熙攘攘地回。宁诩困死了,又睡过一节课。醒来是同桌把她戳醒的,同桌点点窗口示意她。擡头一看,她那新晋学姐立在外边,婷婷的样子,最普通的校服套她身上也很扎眼。
宁诩啧一声出去了。班里一片窃窃私语。
小城这幺点大,附近也就这一所中学,学生都是邻近生源。宁诩家那点事谁都知道,只是没拿到明面说。况且宁诩是出了名的小漂亮,性子野,又不爱同人交际,很能勾起人的窥私欲。
走出教室还隐隐能听见议论声,宁诩脾气又上来了。她几步跨到罪魁祸首面前,质问一样:“找我干嘛?”
罪魁祸首没立即回答,问:“你早餐吃了吗?”宁诩一时不耐,语调上扬,质问一般:“你管我?”
祝余没生气,手略微扬了扬。宁诩顺着看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提着东西时青筋微突,像白玉雕的艺术品。
宁诩看得微微愣神,知道对方说话才反应过来。对方提着早餐说:“妈让我带的,你要是没吃就拿去。”
“……吃过了。”宁诩的气又被堵了回去,心口憋了什幺似的,也说不出什幺重话,头撇了撇避开对方的眼神。
有点难堪。她心想。
好在祝余没说什幺,只是看着她嗯了声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