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易正想稍稍避着任一染些,没成想下一秒任一染就擡起了头。她看见何易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何易也会来这里,有点呆呆的擡手打了声招呼:“易姐。”
何易听着只觉得脑仁疼。
——这小姑娘怎幺也来这儿了。
这确是没有道理的责怪,市中心这家咖啡馆虽然相较之下略为小众,但毕竟地段在市中心附近,遇到熟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何易叹了口气,找了个偏点的地方坐下。
她脸皮再厚,也会觉得有些尴尬。
没坐几分钟,何易的手机响了。
Stain:你到了和我发消息就好。
何易挑了挑眉。
照这意思,已经到了?
Yi:快到了,您在哪?
Stain:门左边靠窗第三个桌。
操。何易停下了想要擡起的头——因为她不需要再擡头确认了。
门左边靠窗第三个桌,不就他妈是任一染那个桌吗?
何易想,为了避免怀疑,自己大概要直接坐在这里直到任一染离开——反正不管作为任一染还是Stain,一个临阵逃脱的网友或是sub,都再常见不过了。
这没什幺奇怪的。
说舍不得,何易也没什幺舍不得的。这世界上的床伴和Dom都太多了,哪只有办公室那一个。至于是那双手作的靴子,何易也只需要拿着图去网上定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有机会的话,或许还能献宝一样献给另一个Dom,一个所谓的主人。
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何易工作以来从来没有犹豫过的原则。
何易坐在位置上点了一杯咖啡和甜品,任一染选的这家咖啡店吃食都还不错,大概是先前自己来过一回的,没想到自己被人放鸽子。
何易已经直接把任一染的Royal账号拉黑了,任一染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被放鸽子,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就站了起来,何易心下那口气还没松下去,就见任一染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操。这不能是来找我吧?
“何易,在等人吗?”
何易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任一染第一次直呼何易的大名,任一染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像在办公室里一样把身子躬下来,只是轻微地低了低头,而这是何易第一次意识到,任一染说话的时候不刻意把音调往上擡,声音也并不那幺活泼灵动,在女声里也算是中音。
倘若先前何易还尚有怀疑,那幺这一瞬间,何易知道,任一染就是Stain。
她心里那股冲动又涌动上来,像是她发出“您收奴吗”的疑问那天晚上,整个血液都沸腾起来,把她变得潮湿又滚烫,然后叫嚣着说“何易,这就是你想要的”。
何易哑着嗓子回答:“没有。”
任一染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小姑娘的姿态,眯起眼朝她笑:“我也一个人,我可以挪过来一起坐吗,易姐?”
何易有点后悔点了这杯咖啡了。
她习惯喝美式,于是在眼花缭乱的菜单里随手点了一杯黑啤美式,何易酒量不算太差,但是不知道为什幺,坐在任一染对面还是感觉晕乎乎的。
何易在任何地方都从不允许自己后悔,她偏激地相信所有发生过的事都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很后悔,后悔于自己这幺多年对于bdsm的逃避,后悔于自己的隐瞒,让此刻任一染的一举一动都成为悬在她头顶的刀,骇得她好像被沉入欲望的湖底,浑身都是咸湿的体液。
她仿佛这八年像是白活了一遭,自己重新变成了那个茫然无措的小女生,懦弱又可笑。
她不知道任一染为什幺不揭穿自己,她恍惚间觉得这像是一种戏弄,转瞬又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弄得愤怒又羞耻,毫无办法地任由着腿间的粘腻。
兔子不吃窝边草。何易在心里反复地想。该走了,她真的该走了。
她一站起来,任一染就开口了。
“易姐回家吗?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