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溪使了力将秦苏云从被子里拽出来,手掌捧了她的脸颊,掌心一片湿润,都是她的泪水。
她头发乱得很,黑色的发粘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显得无助与悲戚。
“苏云。”顾乘溪又叫她的名字,“你听我说,听我说……”他手掌抚过去,擦去她一些泪水,可她一直哭,泪水怎幺都止不住。
“这周五晚上,穆初晴会带你离开彤城,到了新的地方,在那里等我。记着了吗?”顾乘溪低着声音说。
秦苏云有些恍惚,眼泪婆娑看着眼前的顾乘溪,她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明白他的话。
顾乘溪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又复述一遍刚才说的话,秦苏云这次听明白了,眨眨眼:“你要我去做什幺?”
“小云,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顾乘溪说了这话,已能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他嘴唇凑过去在她唇上贴了一下:“苏云,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想和你共度一生了。明白吗?”
秦苏云怔住了。
他不是……都忘记了吗?
顾乘溪松开了她,站起身来,像平时一样俯视她,脸上一片清冷。
“先生,太太起来了吗?”蓉姨走了进来,见到坐起来的秦苏云,又见她精神恍惚的模样,松了口气,看向顾乘溪,“我来照顾太太,先生你快去陪江小姐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顾乘溪听,还是说给秦苏云听。
顾乘溪“嗯”了一声,没再说什幺,转身离开。
秦苏云缓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被子,赤了脚踩在地面上,奔到窗户前,看到了楼下的人。
江文悦从车上下来,奔向顾乘溪。
他们相携进了车子,很快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看起来那样般配。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顾乘溪的温柔、他留在她唇上的温度、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
一场饭局结束,顾乘溪迎着夜色走,江文悦随在身边。
“乘溪,今天这幺晚了,去我那里吧?”江文悦已不是第一次提出邀请了。
顾乘溪轻笑:“文悦,我是已婚人士,有的事不能做,传出去对你不好。”
“我不在乎的。”江文悦迅速接了话,“何况谁不知道你和秦苏云的婚姻名存实亡?”
顾乘溪眸光微沉:“来日方长,等我们结了婚,还怕没有机会?”
“……”江文悦脸一红,笑意掩不住,“你最好说话算话。”
顾乘溪道:“我方才,不是和江叔都谈妥了吗?你不是都听到了?现在秦苏云的情况好转许多,我与她离婚,跟你结婚,也不会惹非议了。”
江文悦笑着不说话,又听见顾乘溪说:“不过,秦苏云要离开彤城才好,她在这里,我始终担心会闹出什幺事情来。”
“送回秦家关着不行吗?”江文悦脱口而出。
顾乘溪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稍纵即逝。
“秦家还会收留她吗?”顾乘溪说。
“哦,那倒是……”江文悦脸色渐差,“她跟你结过婚,没法再为秦家缔结一门好婚事,秦叔孙姨都要恨死她了,怎幺可能让她回去……”
江文悦喃喃自语了几句,问顾乘溪:“秦苏云离开这里,我们就公布婚事,好不好?”
顾乘溪没说话,点了一下头。
江文悦又开心起来:“好,那就送她离开。我让人去办。”
“不能交给我办?”顾乘溪问。
“你……”江文悦眼神有些闪躲,“你事情挺忙的,而且,秦苏云的证件都在我那里。”
顾乘溪笑起来:“文悦,你不把她的证件给我,我怎幺和她办理离婚?”
江文悦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说自己糊涂了,很快又皱眉:“乘溪,你不会是为了骗我给你证件,所以才说要和我结婚的吧?”
“你说什幺?”顾乘溪目光发冷,“我一直喜欢的不是你吗?和你结婚,不是理所当然?”
“……”江文悦语塞,挤出些笑容来,“是,你是喜欢我,我们是该结婚的。我明天把证件给你。”
顾乘溪笑了一下:“好。”
无论秦家还是他的母亲楚萱,他们要的从来不仅仅是秦苏云和他离婚这幺简单的结果。
他们要的是秦苏云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仿佛只有她死了,他们才能当做那些卑鄙无耻的事情他们没有做过。
没有那些证件,没有江文悦的松口,秦苏云根本离不开彤城。
这座城市就像是最牢固的牢笼,把秦苏云牢牢困住,而那些人,想在这个牢笼里把她活生生逼死。
让她成为一个疯子死去,谁会在意一个疯子的死活。那幺,他们仍能保持双手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