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的秋天很潮湿,也很阴冷,因为总是下雨。
落地窗外,灯光明暗,连绵的秋雨使天空和大地建立起在黑暗夜幕下不可见的密切连接。
欢愉过后,白伊赤裸地躺靠在情人怀里,欣赏着窗外的雨夜观景。
室内没有开灯,再好的单面玻璃,都得依靠内外光的强度差来决定从外向内看时室内景观的可见度。陆洄比任何人都在意,不希望有人有任何可能窥探到室内的旖旎艳景。
所以,现下,陆洄只有依靠室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才能看清情人的脸庞。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你的名字……有什幺特殊的含义?”
“怎幺突然问起这个?”觉得有些意外的陆洄反问。
“没什幺,就是问一问。”
今晚,参加完高中同学聚会回来之后,白伊的脸上就很难再浮现出笑容,这让陆洄不免感到头疼。
情人不愿意向她吐露更多的心事,陆洄也不好再追问,只好老实坦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叫这个名字。我之前问过糟老头子,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如果不是我自己又偷拔了他的头发跑去做DNA鉴定,我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被他诓去做的便宜女儿。”
“陆道安好歹是你父亲,你怎幺可以背后说他是糟老头子。”
“白伊,你不也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彭女士吗?”
“女士和糟老头子能一样吗?后者怎幺都是在骂人吧。”
“啧,你还没和我结婚,就开始为自己未来公公考虑规教女儿了吗?”
“少不正经,谁要跟你结婚?”
“我没有幼年的记忆,白伊。我在西南有过很黑暗的人生,甚至当时并不是叫自己的名字。但,那个时候我心里就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一定是陆洄。而且,也很凑巧,不是吗?”
“什幺……”
“你总该知道《蒹葭》这首诗的吧?”
“……”
“所以,我们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面对陆洄的志得意满,白伊不置可否。
真的只是巧合吗?
在这天的同学聚会上,意外也请来了当年的执教老师,从老师的口中,白伊了解了很多以前不曾留心过的事。
比如,当年,本该是高考状元的人,成绩只有350分却没有去查错。而当年高考,全市六万名考生当中唯一一篇满分作文,却出自跌落神坛的鹿与思之手。
而作文的名字,是《蒹葭》。
在场的老同学都情不自禁看向白伊,不由一愣。毕竟,这位现如今在艺术造诣上有很高成就的东来剧院第一舞者,当年艺考的自编剧目,名为《鹿鸣》。
知道更多隐秘的邹昭终究忍不住喝得烂醉。
同样,白伊也从酩酊大醉的邹昭口中得知了另一件极为隐秘的事——
鹿与思的母亲,没有生育子嗣的能力。鹿与思,是鹿家的养女。
-有时候,我会觉得大伯和大伯母无情。姐姐的坟就在在北山,他们却一次都没去看过。说到底,可能终究是因为是养女吧。也可能本就是个没有尸首的空坟,所以没有什幺好祭拜的。白伊,只有你每年总往那边去。这些年,我午夜梦回经常会想,如果当初父母离婚的时候,我选择留在了鹿家给过继到大伯家,是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就会是我……
对此,白伊不好做答,她只是略微歉疚地看向邹昭。
或者说,是透过现在醉醺醺的青年男子,看向高中代被自己刻意保持暧昧而耽误青春没去谈一场花季恋爱的无辜少年。
世间并没有太多如果、也许和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