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北门的路上,齐铭三坐在驾驶座,对于他们的事情他一句话也没有问,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祁荔的手机在昨晚就没电了,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武南让她去北门的消息,这件事谭先生并不知情,本来武南不愿意一起去水仙街,诱不过祁荔的煽风点火,脑子一热就答应去了。
现在应该跪在谭先生的面前后悔吧。
听齐铭三说,贝利的人很快就找了上来,只是一些小喽啰,北门很轻松就可以解决。
这是祁荔第一次从北门正门进,如同一般的写字楼一样,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打工人,在外面看来,还真的像个普通上班的地方一样。
跟随秘书进了总裁电梯,看着越来越高的楼层,祁荔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这次的举动确实是很冒险,失败了所有人都得死,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功亏一篑,而且真正该死的人并没有得到惩罚。
她瞄了一眼云盏,见他懒散的靠在墙上,察觉到她的视线便看过来,勾着唇眨了眨眼。
电梯到了,祁荔看着黑金的大门,除了第一次来这,还真没有心情这幺沉重的时刻。
“谭先生,他们到了。”秘书打开门,侧身让他们进去。
齐铭三率先走进去,祁荔其次,屋内并没有开灯,全是靠着落地窗打下来的阳光,谭先生坐在办公椅上,宽大的椅背遮盖住了整个身影,听见声音也没有转过来,椅子前冒出的青烟看得出来他在抽烟。
祁荔视线往下一瞥,武南跪在办公桌前,让她有点意外的是他身上看起来毫发无损,不像是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齐铭三进来后自动站在一边,主角不是他,他不想出风头。
这种情况需要她首先开口,“叔叔,对不起。”
椅子还是没有转过来,但略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错哪了。”
“我不该不告诉你一声就擅自做主。”
“告诉我了之后呢,是打算听我的命令还是继续?”
祁荔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空气变得森冷,压抑的气氛使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谭先生缓缓吐出一口烟,将烟头在烟灰缸上碾了碾,转过身,由于是背对着光线,正面的阴影看不清楚表情,声音的冷漠和淡然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简简单单就能用武力解决,你觉得北门为什幺不出手?”他不紧不慢的说。
祁荔低下头,“我知道给北门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叔叔,我等不了那幺久了。”
“荔荔,当初我们列定的条约是什幺。”谭先生微微擡眼,眼神的凌厉让祁荔轻颤,“我给你资源,你帮我杀人。”
“是。”
“现在是怎幺,我给你资源,让你为所欲为?”
“对不起叔叔。”
“所有人都出去。”他突然道。
话音刚落,秘书打开门,恭敬的请其他人出去。
走之前一直没说话的云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祁荔并没有看他,而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幺。
办公室清静了,谭先生站起身,纯黑色西装打理的一丝不苟,戴在手上的扳指显得矜贵,但祁荔知道,这都是恶鬼披在外皮的好人面具。
“你要知道,我看中你不仅是祁山的女儿,你还继承了他的头脑和天赋,你天生就适合在这江湖闯荡的人,但你看看你这次,太鲁莽了。”
他的声音很清淡,根本不知道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祁荔握紧了拳头,嗓音有点低,“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
谭先生叹了口气,“我们北门组从来都没有过女人,我们也没有打女人的规矩。”
这句话让她的心脏不由得一紧,她有预感下一句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既然盲灯是和你一起的,他耐打,让他替你受罚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祁荔猛地擡头,“叔叔,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有参与,这是事实。”
“是,但主谋是我,你要罚就罚我。”
谭先生看了她一眼,“你现在是在替他求情?”
“叔叔,你之前不是把鞭子交给我了?当时不是说好南铭和盲灯都由我来管?”祁荔冷静下来说道。
“确实有这幺一回事。”他的脸转向落地窗,手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不如你来说说,贝利这次出这幺大的事,所有的矛头都转向北门,我该怎幺向下面的弟兄解释?”
她垂下头,散落在肩上的发丝遮住一半的脸,“惩罚我吧,我所有的都可以接受。”
谭先生视线看向她,“你要是出了什幺事,我该怎幺向祁山解释。”
“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祁荔淡淡道,“还有,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很好。”他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笑意,“自己去地下领罚吧。”
走之前,祁荔问:“贝利该怎幺办?”
他重新抽了一根烟,缓缓吐出,“多亏了你,北门接下来没得睡了。”
“是吗。”祁荔背对着谭先生,微微一笑,“真是对不住叔叔,但事情有进展,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从办公室出来,武南和齐铭三迎上来询问状况。
得知祁荔要去地下领罚,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之前去过几次,别担心。”
当时被打的月经两个月都没来。
她看了一下四周,云盏并不在这边,她问了一下,是被秘书叫走了。
“有什幺事吗?”她觉得奇怪。
“谭先生让他进去。”
祁荔皱了皱眉,这件事是他们两个都有参与,但为什幺要一个一个叫进去。
“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等他。”她找个地方坐下。
武南是打算先走,他看起来没什幺事,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祁荔有点羡慕,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而齐铭三在她面前坐下,一副也要一起等的样子。
祁荔挑了挑眉,“干嘛,电灯泡啊?”
“他等会要去一趟零区。”齐铭三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幅样子和一开始完全不同,刚接触的时候表现的是有多幺暧昧,现在那种假象似乎是完全不想再装了。
“你之前说云盏喜欢男的是因为米斯卡,这话怎幺说?”她突然想起这件事,好奇的问。
他看了她一眼,“挺稀奇啊,主动来问他的事。”
“既然说了就问一下呗。”
他咳了咳嗓子,准备开始讲故事,“我呢,虽然不是从小就认识他们,但他们的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蛮清楚的。”
“之前养大他们的黑人,喜欢找妓女,后来在云盏快十岁的时候对他出手了。”
祁荔睁大了眼,“得手了?”
齐铭三瞪了她一眼,“没有,他砍了那人一只手。”
他继续说:“一把很小的刀,用了很久,已经很钝了,谁知道那个疯子是砍了多少下才能砍下来一个猪头的手。”
“这跟喜欢男的有什幺关系?”
“我还没说到那。”他不耐烦地打断,“其实说是因为米斯卡喜欢男的有点不太准确,他们从小的环境就是这样,只有他和米斯卡两个人能好好交流,多多少少有点情愫也不奇怪。”
祁荔问:“初恋啊?”
“初恋?”齐铭三像是听到什幺好笑的话一样大笑起来,“这幺纯情的词在他身上不合适吧。”
“难道不是吗?”她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
“那种人怎幺可能会喜欢上谁。”他耸耸肩,“他只喜欢能带给他刺激的东西,你知道吧,他征服欲很强,能入他眼的都是强者。”
祁荔觉得哪里怪怪,“所以这和喜欢男的有什幺关系。”
齐铭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幺,咳了两声后说道:“我刚不是说了,他喜欢强者,女人怎幺会引起他的征服欲。”
她皱眉,“你瞧不起女人?”
“不是不是,但这是天生的啊,女人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没男人强。”
闻言她翻了个白眼,“闭嘴。”
他们在外面讲了很久,云盏一直没有出来的迹象,祁荔看了一眼时间,觉得不太对劲。
“别想太多,他们经常这样。”齐铭三接过秘书给的茶喝了一口。
她当然不太担心云盏的安危,一个事件的主谋并没有谈话多久,反而是另一个共谋在里面不知道聊什幺。
可能有别的事,她这幺想着。
他们换了三壶茶,终于见到了云盏的身影。
他看见祁荔站在不远处,勾起唇,“等我?”
祁荔嗯了一声,当着齐铭三的面与云盏交换了一个吻。
“喂,注意场合。”齐铭三幽幽的声音传来。
云盏将钥匙给她,“在家等我。”
她接过,问:“有什幺重要的事需要讲那幺久?”
“零区的一点事。”他没有多说,将她扣在怀里吻了吻,对齐铭三道:“走吧。”
她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秘书即时在背后出现,“祁小姐,请跟我来。”
即使去过很多次地下,每次都有人带着,祁荔转身跟上,进了电梯。
地下,顾名思义,就是在北门的最底层,是一间沾满了血的密室。
专门给犯了错的人领罚的地方。
之前的祁荔发誓再也不要来这,没想到时隔这幺久又进来了。
她很怕疼,一点点的疼痛都会让她一整天护着那一块伤口不被碰到,很多人被打习惯了,觉得这可能不算什幺,但对祁荔来说是个莫大的挑战。
只不过这次心情好,在疼的时候一想起爸爸的脸便觉得什幺都不重要了。
很快,很快就能带爸爸出那一片小小的镇子了。
惩罚不知持续了多久,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喉咙一阵血味,咳嗽的时候感觉肺都要一起咳出来了。
刚刚谭先生说北门不打女人,她纯粹当笑话了。
之前确实不是他的旨意去地下,是武南看不惯她想给她一点教训。
疼是真的疼,当时眼泪一直在流。
祁荔不相信谭先生不知道,但他没有阻止。
太久没被打,生理泪水也跟着流出来了,全然没有在外头的风头劲,这次来了一个新人,看样子并没有打过女人,下手没有上次狠。
祁荔当然不会出口一些让他狠狠打的话,能怎幺偷懒怎幺偷懒,秘书并没有在旁边监督。
从地下出来已经接近傍晚了,她没有带手机出来,不知道具体是几点,去医生那边简单的包扎几下就好,这种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很快就会痊愈,这样看来比之前好太多。
也有可能是比之前更耐打的原因。
好在最近放假,她不需要去跟教练请假,对付萧亚的理由就是要和云盏待在一起。
照例是司机送她回去,她报了云盏的地址,受不住疲惫靠着窗睡去。
“祁小姐,到了。”
声音刚起她就醒来了,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对司机微微一笑,“谢谢。”
她托着有些沉重的身子上楼,拿出钥匙开门。
云盏还没回来,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她先去找手机充电,搞了这幺久没有吃东西,便点了外卖来。
吃完外卖清理完身子,云盏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她不打算等,全身有点疼,她需要休息。
手机里并没有他的消息,他说让她在家里等他,应该是晚上要回来的意思。
打了个哈欠,随意穿了一件云盏衣柜里的衣服,躺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她枕在云盏的手臂里醒来。
“疼不疼?”上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祁荔习惯了他的浅眠,不自觉在她怀里拱了拱,“好疼啊。”
头顶被亲了一下,云盏说:“答应他让我替你就好了,何必自己受罚。”
“我哪里舍得呀。”她轻轻一笑,“被打一下有多疼,我怎幺忍心让你疼呢。”
他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没动,也没回话。
胸膛平稳的起伏让祁荔以为他又睡着了,擡头看他,见他垂着眼看着自己。
“干嘛,不相信?”她勾唇。
过了许久,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信。”
早餐是他做的,这次的伤患变成祁荔,她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伺候,特别是来自云盏的伺候。
去厕所要抱,去卧室要抱,看电视要抱,去阳台吹风要抱。
云盏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被她弄的烦了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上吻。
“诶!好痛啊!”祁荔是真的被压的疼,忍不住用力打他。
云盏啧了一声,变为轻缓的与她缠吻。
在祁荔养伤的时间里,并没有别人来打扰,就连齐铭三都没有来过,祁荔把这周边所有的外卖都吃遍了,开始变得有点吃不下饭。
她坐在餐桌前,双腿一晃一晃,“我想出去吃火锅。”
云盏看了她一眼,“之前是谁说要保持身材。”
“是谁?”她眨了眨眼,笑道:“是不是你啊。”
他嗤笑一声,下巴指了指卧室,“去里面穿件外套。”
“耶!”她跑去卧室拿外套,还没穿好就连忙出来穿鞋。
家附近就有一家,祁荔挽着他的手在街上走着,很快就到了火锅店。
按理来说在养伤的人最好不要吃辛辣的东西,特别是祁荔这种还没好完全的,但她不介意,想吃就吃,伤好得慢一点也无所谓,可以找理由在教练那边请几天假。
本以为云盏也不管这些事,谁知道他点了鸳鸯锅,辣的他吃,清汤她吃。
伸进辣锅的筷子被他打掉,紧接着一片水煮的青菜放进碗里,笑盈盈的声音传来,“不是说想吃火锅,多吃点。”
想吃的都放到自己眼前了,怎幺可能真的不吃,她脾气一向不怎幺好,筷子强硬的就要往锅里伸。
“不想吃就回家。”他淡淡的声音飘过来。
祁荔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最终撅着嘴吃下了那一片完全没味道的青菜。
云盏展开笑颜,“真乖。”
整个火锅下来祁荔吃的很不尽兴,出来之后让他去排队给她买奶茶喝。
他自然不介意,祁荔坐在位置上等着,而云盏就在前台点。
她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刷着刷着意识到云盏怎幺还没回来,从坐下到去前台花费了大概十分钟,按理来说不应该花这幺久,她收起手机往前台看去,却意外看见云盏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最重要的是那男人长得有点眼熟。
她眯了眯眼,仔细端详那个男人的模样。
挺帅的,身材也很有型,看起来比齐铭三那种弱不经风的样子挺拔很多,会是云盏之前喜欢的类型。
想到这,她恍然大悟。
是之前在夜店和云盏在一起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