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喂食

路荼越想越委屈,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殷韵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特别想撸一把。

所谓秉性而谋,率性而为。一切跟着心走。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你是累了吗?要不先躺会儿?饭还得有一会儿才好。”殷韵把指穿过他的头顶,揉他柔顺的短发。又包住他的下颚,手指夹住他的耳朵,轻轻地捏。

路荼闭着眼,依恋地蹭她的掌心,说自己没事。

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越轨的妄想,她早就说过自己的男人不会只有他一个。

但至少现在,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是吗?他应该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才对。

“我也来准备吧。”路荼从沙发上站起来,牵起她的手往厨房走,“不能总麻烦你。”

殷韵并不是大众以为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反而很擅长做饭。

这项技能是天生的。不看菜谱,调料随手放,油温随意调,配菜随便放,怎幺做都是好吃的。

她就是这幺厉害。

路荼为她打下手。

当初养病的时候,知道自己每天吃的病号餐都是殷韵亲手做的后,路荼吓得差点没呛死。

后来好吃好喝养着,他也习惯了这个时不时能为他带来惊喜的女孩子。

殷韵了解他的口味,在一起的时候,做的东西都是他爱吃的,极大地顺从着他的喜好。

他的最爱是蔬菜丸子汤。小时候,奶奶会用这道菜犒劳乖巧的他。长大了,奶奶也老了,没力气剁散肉筋,就不怎幺做了。

他对这道菜有着较深的情感。

殷韵对她珍爱的人都是很好的,总是会想尽办法宠着他们。

敲肉泥是个体力活,殷韵手劲小,而且身娇体弱受不得累。这活计是拜托家里的做饭阿姨弄的。

不过调味是自己配的。

只有她能调出他爱吃的味道,分毫不差。

锅中的肉丸已经滚熟,殷韵放入洗净的青菜,加入适量的调料翻搅均匀,等它再度烧开。

中途还做了两个菜,炒熟后盛入盘中,路荼配合默契地把它们端出去。

殷韵递给他干净的筷子,路荼道过谢,扒拉着碗里煮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神不守舍的。

根据殷韵的观察和判断,路荼应该有分离焦虑。

对于亲近的人的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的,他都没法保持冷静。

这和他幼时的经历有关。

在他有了记忆,年纪却很小的时候,父亲意外离世。尸骨未寒,母亲就扔下他这个小拖油瓶跑了。

一直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后来老人家腿疾感染,家里又掏不出高额的医疗费,路荼害怕治不好,他们也要离开他。

焦虑加剧。

然后殷韵出现了,救了他,救了他的家人,彻彻底底闯进他的世界里。

路荼并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因为害怕失去、讨厌背叛,所以从一开始就干脆的不去接受。在他心里,份量重的人其实很少。

殷韵是一个。

最最特别的一个。

她不能像家人一样,时刻陪着他。却又萦绕在他心尖上,一秒都舍不得忽视。

他享受她的陪伴,永远为她的离开感到惶恐不安。

前脚刚和她道别,忍不过三分钟,就会疯狂给她发消息打电话要联系上她。确保她还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不要他。

殷韵和路荼是很亲密的关系,他对她有着极深的依恋。

殷韵知道他恐惧的源头,理解他的悲观主义。既然自己的出现不仅没法治好他的病症,还加速了它的恶化,那她也要负起相应的责任来。

她总是郑重又坚定地给他很多承诺。路荼想信任她,相信她不会将他随意丢弃。但他迷茫的精神、执拗的灵魂,不允许自己不想她。

他想让她留下来,想和她一起过夜,想抱着她分享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想一直都这样粘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殷韵拒绝了。

星炬离这里有点远,她明早上学不方便。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麻烦需要她照顾。

殷韵很会哄人,但路荼不需要她哄,他只要她陪着。

路荼没心情吃饭了,虽然这是殷韵做的,而且很好吃,他也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他抿着唇,握着筷子,一下一下漫无目的地戳自己的碗。

殷韵实在看不过去。把凳子拉近,又把他手里的碗筷接过来,亲自喂他吃。

殷韵总是把她的男孩们看得太娇。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那她就能把他们宠到天上去。

或许是天生的母性光辉使然,就连给一个同岁的男孩喂饭,她也不觉得别扭。

路荼也不觉得奇怪。

哪怕在遇到殷韵前,他是个被揍到连断三根肋骨都不吭声的“铁血硬汉”。

殷韵觉得自己很像给自己嗷嗷待哺又不听安排的小孩喂食的鸟妈妈。

好在他终于愿意咀嚼吞咽,勉强算是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他的大腿不夹着她的话。

试了一下,他夹得很紧,生怕她逃掉。

殷韵没辙了。

她在这儿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她乖乖女的形象就要破灭了。她得快点赶回去在监控下露个脸,以证明自己没有夜不归宿。

殷韵收拾狼藉的时候,路荼就跟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从背后抱着她,粘在她身上。

她要走了,不能为他停留。那他只能多抱抱她,沾染上更多专属于她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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