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荼越想越委屈,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殷韵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他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特别想撸一把。
所谓秉性而谋,率性而为。一切跟着心走。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你是累了吗?要不先躺会儿?饭还得有一会儿才好。”殷韵把指穿过他的头顶,揉他柔顺的短发。又包住他的下颚,手指夹住他的耳朵,轻轻地捏。
路荼闭着眼,依恋地蹭她的掌心,说自己没事。
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越轨的妄想,她早就说过自己的男人不会只有他一个。
但至少现在,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是吗?他应该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才对。
“我也来准备吧。”路荼从沙发上站起来,牵起她的手往厨房走,“不能总麻烦你。”
殷韵并不是大众以为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反而很擅长做饭。
这项技能是天生的。不看菜谱,调料随手放,油温随意调,配菜随便放,怎幺做都是好吃的。
她就是这幺厉害。
路荼为她打下手。
当初养病的时候,知道自己每天吃的病号餐都是殷韵亲手做的后,路荼吓得差点没呛死。
后来好吃好喝养着,他也习惯了这个时不时能为他带来惊喜的女孩子。
殷韵了解他的口味,在一起的时候,做的东西都是他爱吃的,极大地顺从着他的喜好。
他的最爱是蔬菜丸子汤。小时候,奶奶会用这道菜犒劳乖巧的他。长大了,奶奶也老了,没力气剁散肉筋,就不怎幺做了。
他对这道菜有着较深的情感。
殷韵对她珍爱的人都是很好的,总是会想尽办法宠着他们。
敲肉泥是个体力活,殷韵手劲小,而且身娇体弱受不得累。这活计是拜托家里的做饭阿姨弄的。
不过调味是自己配的。
只有她能调出他爱吃的味道,分毫不差。
锅中的肉丸已经滚熟,殷韵放入洗净的青菜,加入适量的调料翻搅均匀,等它再度烧开。
中途还做了两个菜,炒熟后盛入盘中,路荼配合默契地把它们端出去。
殷韵递给他干净的筷子,路荼道过谢,扒拉着碗里煮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神不守舍的。
根据殷韵的观察和判断,路荼应该有分离焦虑。
对于亲近的人的离开,哪怕只是暂时的,他都没法保持冷静。
这和他幼时的经历有关。
在他有了记忆,年纪却很小的时候,父亲意外离世。尸骨未寒,母亲就扔下他这个小拖油瓶跑了。
一直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后来老人家腿疾感染,家里又掏不出高额的医疗费,路荼害怕治不好,他们也要离开他。
焦虑加剧。
然后殷韵出现了,救了他,救了他的家人,彻彻底底闯进他的世界里。
路荼并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因为害怕失去、讨厌背叛,所以从一开始就干脆的不去接受。在他心里,份量重的人其实很少。
殷韵是一个。
最最特别的一个。
她不能像家人一样,时刻陪着他。却又萦绕在他心尖上,一秒都舍不得忽视。
他享受她的陪伴,永远为她的离开感到惶恐不安。
前脚刚和她道别,忍不过三分钟,就会疯狂给她发消息打电话要联系上她。确保她还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不要他。
殷韵和路荼是很亲密的关系,他对她有着极深的依恋。
殷韵知道他恐惧的源头,理解他的悲观主义。既然自己的出现不仅没法治好他的病症,还加速了它的恶化,那她也要负起相应的责任来。
她总是郑重又坚定地给他很多承诺。路荼想信任她,相信她不会将他随意丢弃。但他迷茫的精神、执拗的灵魂,不允许自己不想她。
他想让她留下来,想和她一起过夜,想抱着她分享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想一直都这样粘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殷韵拒绝了。
星炬离这里有点远,她明早上学不方便。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麻烦需要她照顾。
殷韵很会哄人,但路荼不需要她哄,他只要她陪着。
路荼没心情吃饭了,虽然这是殷韵做的,而且很好吃,他也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他抿着唇,握着筷子,一下一下漫无目的地戳自己的碗。
殷韵实在看不过去。把凳子拉近,又把他手里的碗筷接过来,亲自喂他吃。
殷韵总是把她的男孩们看得太娇。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那她就能把他们宠到天上去。
或许是天生的母性光辉使然,就连给一个同岁的男孩喂饭,她也不觉得别扭。
路荼也不觉得奇怪。
哪怕在遇到殷韵前,他是个被揍到连断三根肋骨都不吭声的“铁血硬汉”。
殷韵觉得自己很像给自己嗷嗷待哺又不听安排的小孩喂食的鸟妈妈。
好在他终于愿意咀嚼吞咽,勉强算是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他的大腿不夹着她的话。
试了一下,他夹得很紧,生怕她逃掉。
殷韵没辙了。
她在这儿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她乖乖女的形象就要破灭了。她得快点赶回去在监控下露个脸,以证明自己没有夜不归宿。
殷韵收拾狼藉的时候,路荼就跟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从背后抱着她,粘在她身上。
她要走了,不能为他停留。那他只能多抱抱她,沾染上更多专属于她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