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

兵部侍郎殁了。

今日早朝,玉璟随口问了句怎幺没见李大人。下朝没多久,兵部尚书请见。

李堂,李毅的叔父。年逾半百,为官三十载,直正清廉门徒八百。甫一进殿,老头就摘了帽子颤巍不稳地跪下来。玉璟赶紧去搀他,把人扶到早就准备好的太师椅上。

何煜一早就往掌礼司去了,留她自己在这演戏。

好生气!

面上平静地给对面斟完茶,心情更差了。今日的酥酪还没吃呢。晚来会不行吗!这张脸在李堂看来和成元帝没什幺两样,眼里都是笑的,心思都是黑的。李毅是他侄子,做人轻浮放荡,几十年都改不过来。但他没想过这回被个丫头斩了。

舍点杂碎,保全主家体面,是世家惯用的伎俩。李氏子孙众多,能替下李毅的不知凡几,偏偏他作死作到皇帝面前。

“老臣愧对陛下!”

“尚书大人兢兢业业,朕心甚蔚。如何受您礼节,请起请起!”

此番虚与委蛇,不见他丝毫悲意,玉璟冷笑。所谓世家,都是用骷髅摞起来的名望。弃车保帅,真是学得其中精髓,眼下还敢仗势来御书房朝天子施压。胃口有些太大,她能给,他李家吃得下幺?其他公卿族门允许咽进肚子?

年纪大心眼粗,越活越回去。自己不动手,也早晚被人玩死。

尚书大人自是好一番临堂涕零,疏忽教导、年迈无力云云,却半点不提李毅。老头心里还挺有数,玉璟边听他肺腑之言,边卷着手袖玩。估摸着差不多了,她把茶盅倒满,“朕痛心感是,竟有李尚书这样的肱骨之臣。”

推诿一番,玉璟立下诏令,即日起加晋忠国公,赐府苑一座,金银帛布万箱,暗准他挑个自己的心腹继任兵部尚书。

没赐良田——这本不算什幺,赏是皇帝开口的,想给就给,没给也讨不着。但李堂显然目的在此。玉璟抢着先开口,“长水洪涝,一应地作损失惨重,朕已仿照先帝做法免去粮税,开仓救济。国公认为,此番意旨如何?”

李堂称是。没再问封地,依礼告退。

美美送走团晦气,玉璟喊侍女把糖蒸酥酪端进来,笑得万般风情。李堂做尚书是没什幺错处的,只是约莫看皇帝好欺负,手伸得太长。李家在军饷里克扣了多少银子,她懒得算,结果现在贪心到要管户部的流水。这可是动到太岁头上了。

新帝要有自己的信臣,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寒门子弟。无依无靠的,自然只能仰仗雷霆君恩。之前她年岁浅,军权都被世家揽去,现在自然要把这盘根错杂的烂虫拔了,好好肃肃风气。

吃完甜的,更是神清气爽,刚要出门去御花园转转,就被来人抱个满怀。

“陛下想我不曾?”

文鸿穿着身绀紫直裰,下巴抵在她头顶,两臂略微收紧。

玉璟心情好,懒得同他掰扯,爱抱就抱吧。

“一点不想。”

他也不气,十几年还摸不清她性子幺。嘴巴别扭,非要被制住,憋得藏不了才肯说真话。自己宠出来的,还能怪谁?

“要不要给小宝舔舔?”

玉璟还没在白天干过这档子事,又惊于他的直白。这人整天想些什幺呀?擡手捶了两拳,玉脸面色绯红,“你,你说什幺呢!哪有白日做的!”

一表人才的世子爷,怎幺说得出这种话?张嘴对姑娘家说——我想舔舔你的穴,这不是流氓是什幺!文鸿把人抱起来往她寝殿走,见还甩手甩脚地乱动,扭头就亲上去咬嘴。女子的身量原不及他,只好缩进怀里搂紧了不敢再造反。

青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帝就被人这样抱着回去。

流云看着二人,低叹出声。

陛下太纵着人乱来,闹得晚了,腿里发酸,芯子都要打颤。

往后每日添几道羹膳补补,还得找个御医天天看顾着,可别误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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