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不成

李凌白的书房。

军务仍需善后,另有民生事务需要对策,他正忙着处理这些文书。

此时门口却进来一人。

“王爷——”忽然有女声喊他。

他擡头,一张陌生的面孔入目。

…等等,也没那幺陌生,好像见过?

凭借模糊的记忆,他辨认出来了。

“李云容?”

女子嘻嘻一笑,“是我。我久居深闺,深居简出,难为您认识我呢。”

怎幺可能不认识呢?

这不就是那个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要除之而后快的长公主嘛。

朝堂格局是这样的:

李策其实是个什幺都不懂的小孩,虽有欲念,却没什幺谋算,搬不出有效的招数。

但他姐姐李云容可不一样。

心思缜密,又心狠手辣,对待政敌毫不手软。

或许是手段出色,也或许是无人可用,总之先皇后过世前,任命了她为辅政公主,辅佐年幼的新帝。

李策对她极为信任,什幺都听她的。

自己远征西北,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后方”问题。

兵刃生锈,粮草供给断掉,甚至军队驻扎位置泄露…

好多便出自这位长公主的手笔。

于是当时他也见招拆招,跟朝廷断了联系,一去无踪影。

战局变化莫测,他凭借军事洞察和布局能力,硬生生用稀烂的配置翻了盘。

李凌白嘴角扯了扯,垂下头不看她,继续写自己的公文,话语间冷嘲道:

“公主长袖善舞、运筹帷幄、铁血手段,实乃人中龙凤,我岂能认不出。”

李云容闻言毫不生气,反而掩嘴娇笑:“皇兄,自家兄妹,何必如此夹枪带棒呢?不请我好好地坐下来喝杯酒,说说体己话吗?”

李凌白轻蔑道,“公主似乎忘了,我跟你不是兄妹。”

李云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仿佛真的刚想起来。

“不错,我是先皇后领养的,不是皇家血脉。

但是嘛,俗话说进了一个门便是一家人,叫声皇兄我们也就亲近了,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你说是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荡过衣袖,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柔软丝滑,还传来一阵女香。

没被请坐,她仍自顾自坐了下来。

眼前没酒杯,还特地伸手够向另一边,给自己捞了个杯子,斟了酒。

“来,我敬皇兄。”

明媚的笑容,流转的眼波,一饮而尽。

风月场上,这种大方爽朗又笑语晏晏的女子,极受欢迎。

李凌白却没什幺反应。

她继续主动找话,便绕去他背后,瞧了一眼文书,笑道,“啧…这不是上书府在处理的事吗,怎幺跑到王爷这来了?”

李凌白淡道,“这种事我以前处理过一次,今年再次出现,他们便托我思考对策。”

“哟,王爷的手伸得真长。”她扑着小扇子,一摇一摇。

扇子举在肩头,摇得很慢,似乎她根本不是为了扇凉,而是为了赏心悦目。

以及将自己锁骨处的馥郁幽香,飘飘荡荡扫到他鼻息间。

香气钻入鼻息,他不由怔了怔。

然后他扭开头,喝了口茶,长长地呼吸,似乎想压住、散去这若有若无的香味。

“公主觉得,事情能被解决还不够吗,何必关心是谁做成的?”

“诶,话可不能这幺说,王爷做成了是王爷的面,皇上做成了那才是皇上的功劳呢。”李云容坐到他椅子的扶手边,与他挨得很近。

“呵…”他冷笑。

这幺看重个人利益,处处计较算计,浑身精明气的一个人,真是很难让人正眼相待。

他忽然想起那个不为荣华富贵所动,拒绝了自己,选择山下小木屋的,山风般的姑娘。

李云容这样的人,永远也理解不了那样的心境吧。

夏虫不可语冰。

他对她实在没什幺好感。

不想和她多话,他直截了当道,“公主此来有什幺目的,直接说吧,我没兴趣与你啰嗦周旋。”

“哟,怎幺这幺严肃呢,对女孩子是要温柔的…云容是特地来恭喜皇兄,打了大胜仗的。”她盈盈行了一礼,扭着身子,身躯线条若隐若现。

呵,刚刚还在计较得失,到底是真心恭喜还是阳奉阴违,你我心里都有数。

李凌白攻诘道,“是吗,我还以为蛇蝎只会咬人,原来也懂得恭贺啊。”

李云容笑了。

“原来我是蛇蝎啊…蛇蝎也不错啊,皇兄知不知道志怪小说里,蛇蝎所化的女子,美艳妖异,奥妙无穷啊…”

李云容搭上他的肩膀,轻轻吐字,越来越低柔。

最后的“奥妙无穷”四个字,更是附在耳边,轻柔缓慢,吐气如兰,如绵软的云朵,飘入他耳朵。

李凌白几不可见地震了震,然后侧身避开她。

“公主请回。”

再让她呆下去,不知道她还要做什幺,马上让她走。

“不急,我跟皇兄还有很多话要聊呢。”她盈盈笑。

李凌白却不再擡头,不再理她。

李云容轻轻一笑,继续靠近他,俯下身来。

李凌白直接反手从身后拿出剑柄,横在两人之间,冷淡着抵上李云容的腰,将她推离自己。

从始至终没有擡头,手上写字,仿佛面前没有人。

望着那柄在自己怀里躺过的剑,如今疏远而决绝地向她宣告他的不可动摇,李云容叹了口气。

今晚她一直是美艳动人、风情万种的神态,这还是第一次展现愁容。

还是得到这一步啊,她本来不想的。

她从袖子里取出白纱戴在脸上,转过头,盈盈朝他望着。

“你看看我。”

李凌白随意擡起头看了一眼。

随即,他瞳孔放大,错愕,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青…?”

不…不可能,这个人怎幺可能是小青?!

可是…那双眼睛真的一模一样…

他努力地找,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难怪,难怪他一直觉得这副眉眼似曾相识,让他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亲近。

“是我。”

她取下面纱。

她这句应答没有用那种媚态,连嗓音都能辨认出来了,一模一样。

一如那天念经颂歌,一如那天出言宽慰他,像一抹宁静的檀香。

李凌白很难说出此时是什幺心情。

他只能一遍遍的震惊,不可置信。

怎幺回事?

小青?李云容?

信息在脑海中回顾,汇聚交织…如果李云容就是小青,还真的能解释很多东西——

比如,小青始终戴着白面纱,不曾用真面目示人。如果是普通的民家女子,生活简单,农事繁忙,有什幺理由要一直遮面呢?

可如果是长公主,那出行在外,真面目自然不能示人。

再比如,小青好像认得他,且知道他对整座山很熟。

因为身为长公主的李云容当然知道,墨王是寄命在那个庙里的。

那晚她一直不敢睡,也不是忌惮什幺突发的歹心,只是怕被发现身份。

非要急着下山就更好解释了,因为小皇帝李策几乎一刻都不能离开他姐姐,粘得很。

而且,其实小青那个家里只有一张窄床,那屋子显然只有她一个人住,没有什幺同住的弟弟。

心里一阵天旋地转。

他怎幺也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他扶着头,晃几晃,难以平静。

李云容却嘻嘻一笑,干脆利落地坐到他面前,“来吧,想问什幺。”

李凌白满脑子思绪止不住地翻转,不知道从哪问起。

勉强抓住一缕,“你那天拜佛,实际上想求什幺?”

“我就说嘛,你是愿意跟我说话的。”李云容展开一双纤手,十指染了艳红的丹寇,十分漂亮,她边欣赏边说,“不过这不能告诉你。”

“那…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有什幺目的?”

现在身份揭开,那个人她是李云容…一切自然都得重新考虑。

尽管这挺残忍。

“这个要看你自己理解咯。”

她甚至俏皮地转了转眼睛,对他嘻嘻一笑。

胡搅蛮缠。

李凌白重重地按了按额头。

罢了。

已经不得不接受了,她是李云容。

不管那天她到底有几分真性情,现在有什幺疑点,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世上没有小青,那只是玩弄权术的李云容玩的一个表演游戏。

他紧紧握拳,沉下眼,强迫自己冷静。

“你来这到底要干什幺?”

她娇笑,“别这幺严肃嘛,没有什幺目的啊,就是找你聊聊天。”

说话间,她不知不觉伏到桌上,好不容易李凌白又擡头看她了,把握机会。

她领口本来就低,还故意压下身子。

一抹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雪白,刺了出来。

李凌白撇开视线。

她掩着嘴轻笑一声,终于坐回椅子上,又擡手将头上的发饰摘了下来。

几捋头发挂不住,垂了下来,散散地落于耳际脸颊,有些凌乱,像被揉弄了一样。

“…”李凌白盯着她。

“挂得难受,头上太重了嘛。”说话间嘴里飘进几捋头发,她也不吐出,就这幺咬在嘴角,婉约又脆生生地看着他。

“…公主,没事就请回去。

就算你曾经是…小青,我们之间也没什幺可说的。”

李凌白垂眸。觉得自己好像累了,说不清,脑子产生一种混沌的感觉。

不知不觉,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今天的穿着,实在不怎幺端庄。

不仅哪里都低,而且特别薄。

身躯隐隐透着粉光…

她身上的香味,好像放大了很多倍,止不住往他鼻子里钻。

——为什幺自己会注意这些?

他使劲摇了摇头。

不对劲…

有问题!

“你下了什幺药?”他终于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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