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凭着那人留下的记忆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她走完游戏里的半座城,只是简单闲逛就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阳光、风、脚下的石板路……侠客负剑斜刀御马奔驰,酒楼内小二报菜名的高声吆喝,茶客喧嚣推杯换盏,还有西域女郎绡轻纱一卷席地而坐,立起摆摊木牌。
触觉听觉味觉,对程琉而言既熟悉又荒诞,就像是说书人口中的那个“江湖”。
这里真的很有意思,也很神奇。
最开始她睁眼赤身裸体地出现在陌生房间,身下的床榻做工粗糙木料寻常,但被褥颜色艳丽柔软,料子从未见过。
那些稀奇古怪的物品,许多造型简陋的琉璃摆件,不知道自己怎幺会梦到这样矛盾的场景。
拢着被子拉开墙上挂着的粗布,窗户居然也是透明的,外面的景象震惊得她久久回不过神。
头顶广厦千万如山林巨木,遮蔽日光,一眼望不见穹顶。
她说不清有多少层,在这种惊诧里忽略了古怪方柱般的构造。
真是像梦一样。
可不是梦吗……
她静静观赏,直到白天黑夜过去,自己始终在梦里。
程琉撑不住,模模糊糊睡了过去,脑中就莫名多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她”站在转角,听见有人嬉笑问,“谁给你的?拆开来看看啊?”
“有什幺好看的?”男生随手将信笺丢弃,精美的封函被垃圾上的不明液体污脏,“走了。”
又接起一通语音,中年女人低声忐忑,“⁜⁜,妈收到账单……”
“你看到还钱就是了,打给我干嘛!”陌生却是“自己”的女声尖厉抱怨,挂断通话。
“老公,”尾音被拖的长长婉转,盛放食物的白盒被扫到一边,小票上付款人的姓名模糊不清,“最近兼职好累,游戏要没时间玩了。”
画面如戏目般不断跳跃。
程琉紧锁着眉,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淋漓的蜷缩在床上,恍惚间有女人居高临下,着迷注视着她的脸,染着墨绿指甲的手指在半空中描摹。
“真美啊,天上的仙女也不过是这样了吧……”
她不自禁笑了一声,美滋滋道,“这才是我应该生的相貌。”
那一刻,程琉惊颤醒过来,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恶意的阴寒仍扎在心里,一阵阵森冷,汗湿的被褥紧覆在身上,她依然是在那张床上,浑身无力。
她喘息的闭上眼睛,掩不住苍白的唇。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她缓到正午十分,阳光最烈时照亮屋子,才撑着身体爬下床,路过床边的等身镜,晴日熠熠,清晰映着的分明还是自己本来的身体,这些陌生的东西,也都变得似曾相识。
她凭着“记忆”找到户籍,上面是她的名字和照片,生辰的月日也变了,没有一丝一毫那名女子存在的痕迹。
然而除了这些证明之外,衣柜衣服和日常用品还是那个人的。
心脏细微连绵的揪痛里,程琉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去怎幺生活。
衣食住行,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世界,身份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住所是租赁的,现在是月初,刚刚交付过下月租金。
用于储存食物的“冰箱”里,只有些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