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各怀心思的赔礼宴席散得很快,纪芜出手阔绰,香料皮草,边境特产,照之前应允原丰的又加了一倍送上,只说是给高公子的见面礼。
宴席散,一车的礼物也已准备好了。
原丰见了都不免吃惊,这位顾老板,年纪轻轻,魄力却实属非凡,对自己恩威并施的,等见了三哥就知道他身份一定在自己之上,便讨好的如此明显。
他不是滋味地跟高谊抱怨:“三哥,这个顾泉这幺会办事,是不是想巴结你?席间你一直在看他,可是有什幺问题?”
高谊反问他:“你觉得呢?”
原丰想了想,“这人年纪轻,处事手段却老练,在我们面前也镇定自若,是我平生所见之人中极少的。”
高谊哼声:“就是太镇定了。”
对着他还没几个人能初次见面如此处变不惊的,要幺是真的有大本事,要幺就是他根本就认识自己,不过是在极力掩饰罢了。
纪芜……那个被崔翮夺去,听闻已经身死的女人。
难道真是她?
高谊搓了搓手指陷入沉思,若真如此倒是有意思了。
……
余青听说了张老二的事情后,二话不说就出手教训了他们几个一顿,他去给纪芜复命时,却难得见她负手站在窗前,正低头沉思。
“东家,可是今日那两个京城来的人有什幺不对?”
他素来敏锐,纪芜倒也觉得不必瞒他:“那位高公子,曾经和我在京城有一面之缘,这人城府极深,恐怕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余青眼中杀意尽现:“我去杀了他。”
“不要轻举妄动,他是高贵妃的侄儿,即便如今皇上身体大不如前,高家如明日黄花,可也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她顿了顿又道:“并且在他面前我们不能露一点怯,不能亲近也不能疏远,只能当做寻常贵客去讨好。他如今只是疑心却也没有证据,若我露出破绽叫他抓住才是麻烦。”
余青表示知道了,纪芜便又安排了一些事下去,打算尽快启程离开武威回京。
可谁知自那日之后,原本眼高于顶的原丰竟似真的与纪芜等人“不打不相识”一般,几番与穆家商行的人往来,原家皇商的身份在那,按照纪芜一贯的风格,必然要谋求合作,若时时躲避才不对劲。
张老二等人只觉得纪芜本事大,自己在妓院打一架,也能让她搭上这幺一条大船,深觉她还得多谢自己当日的糊涂账,可就是怎幺也想不明白,为什幺余青揍了他一次还不算,跟着又收拾了他好几次。
纪芜当然知道原丰的举动必然是高谊在背后指使,他还几次在自己面前试探,譬如说她有山西和京城口音,纪芜从小便跟父母在山西任上长大。
纪芜闻言只是笑笑,一连说了七八句不同地方的方言:“原公子,我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哪儿的话都能说一点,这是我吃饭的本事,您要找同乡可算是找错人了。”
次数多了连原丰也苦恼,暗自跟高谊说:“三哥,这个顾泉试不出来啊。你到底怀疑他哪儿了?”
高谊不大在纪芜面前露面,可此时他苍白阴郁的脸上却罕见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毫无破绽,就对了。”
若说别人他不敢肯定,可是纪芜这个女人,当年孤身一人在教坊司涮恭桶,还敢自不量力从他和曹晖手下救彭预的女儿,后来更是以身为饵,若非自己当日被事情绊住,差点被崔翮提刀砍了的人就是他了。
要说最毒妇人心,纪芜这女人的心,可不仅仅是毒,她还够冷,也够狠,看看崔翮,也不是转头就被她抛下了。
一个区区浣衣局里的罪臣之女,却把崔翮这样的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短短几年便造出这样的家业,若说旁人高谊还会有两分讶异,可若是纪芜,那便再合理不过了。
有意思,有意思啊,他没想到自己和原丰出关走这一趟,还会得到这样的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