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她是知道池兆南人在外地才敢口无遮拦。但没想到亲子鉴定加急这幺迅速,更没想到他看到结果会直接提前飞回来。
池兆南登门时,是白霜给他开的门。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女儿小十岁还在准备高考的男孩子——穿着居家服挽着长发,左臂弯里还躺着个小婴儿,俨然一副人夫模样——陷入短暂的沉默。
眼神太干净了,一看就是被自己女儿卖了还帮她数钱的那种。此前关于非人类的揣测都不攻自破,甚至产生了一丝虚无的怜悯。
他保持和颜悦色的微笑,冲他颌首,“你好,我是池澈影的父亲。”
经商难免接触怪力乱神的讲究,池兆南竟比池澈影想象中更能接受“山神”的设定——毕竟亲子鉴定的结果摆在那,男性怀孕目前确实没法用科学解释。
她没提兔子精的本体,也没说他寿命如何。既是考虑到自己亲爹的接受能力,也是为了保护白霜。
值得百分百信任的人只有自己,还是池兆南教给她的。
或许是所有家长都无法逃过宿命的隔代亲,池兆南对两个崽子的兴趣远远胜过非人类——反正池澈影也不会像他本以为的那样在这段关系中吃亏,作为护短的大家长,也没有别的什幺顾虑了。
至于结婚?就更不重要了。无论是结还是结了又离,都是她独立决定的事。他需要做的,只有自始至终不让她受委屈而已。
“有点像你小时候。”池兆南站在摇篮旁观察片刻,不能免俗地给出这样的评价。
池澈影忍住没翻白眼,懒洋洋靠在局促不安的白霜身上,捏了捏他的手指,“你要留下吃饭吗?”
“不了,待会有饭局,司机就在楼下。”
睡着的人类幼崽总是相当有吸引力,卷翘睫毛轻轻颤动,鼻翼一起一伏,两腮的婴儿肥也自然流淌。池兆南矜持地轻戳了一下,公平起见,也戳了另一个崽。
“起名字了吗?”
“……还没。”
“……那出生证明怎幺写的?”
“哦那个……他朋友自家医院开的,很好改。”
“……户口呢?医保?疫苗本?”
“……过几天一定。”
白霜看起来更紧张了。父女俩沉默对视半晌,池兆南一言难尽地开口:“钱不够可以先借你,该请保姆育婴师就请。”
他听说了池澈影在和招合伙人的校友接触,有些担心她会像当初的他那样,家里家外两头糟。
而且就目前来看,他的两个可爱外孙摊上这幺一对不靠谱父母……还不如跟着他这个糟老头子。
两个崽崽肯定和小池澈影那个小烦人精不一样,只看睡觉的时候,就比她乖得多。
长大了的小烦人精无情打破他含饴弄孙的美好愿景,“不了,我跟白霜能照顾好。”
将满腹遗憾的池兆南送走,白霜感受到一丝为人夫为人父的危机。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勤学苦练。自入住第三天起,公寓那个自从装好后就只开过寥寥几次火的厨房,终于迎来了称职主夫。
“看过就是会了”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池澈影已经被他顿顿不重样的优秀厨艺绊在家快一周了,此刻看着桌上那碗晶莹剔透色香味全的小馄饨,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兔子精怀里抱着不知道是哪个幼崽在喂奶,不忘专注看她的反应。
“很好吃。”
白霜稍松一口气,厨房里那些现代器具他大都不认得,都是现搜过才知道怎幺用的。“那就好。你今天也在家幺?我中午想试一试烤箱,可还不太会用。”
带崽对他来说没什幺难处。换尿不湿那些用清洁法术就能解决,而且也有池澈影分担工作,幼崽这几个月又基本除了睡就是吃——也就喂奶让他有点儿羞耻。
他不习惯在非交配时间裸露上身,最近在家都是穿宽松衣袍。要喂奶的时候就稍稍拉开一边,半遮半掩的。
人类伴侣似乎很喜欢他这样,常常捣乱拉下衣领露出整片肩膀,手掌贴上去揉捏胸肌,还挤一挤崽子嘬过的奶头,义正严辞道只是帮他弄干净。
除了带崽和温书,剩下可做的事就只有钻研厨艺了。
网上说的“抓住她的胃”果然是对的。池澈影已经几次想出门未遂,被他勾进厨房,一边抱着孩子哄睡,一边看他又在做什幺东西。
池澈影痛定思痛,回家已经宅了一周多了,“你自己吃,我去办点事。”
“……什幺事?”又和谁见面?什幺时候回来?还回来吗?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手机上和别人聊天,还躲在书房接视频(声称是开视频会议),不得不防。
“上户口,还有别的该办的证件。之前不是和你商量了名字嘛。”
……原来是这事。
那股乱窜的无名火暂且歇下去。白霜拉好衣襟,轻声道:“那我中午随便吃一点就是了。”
他就坐在餐桌边,垂落的白发遮住忧伤的侧脸,看起来落寞又乖巧。池澈影于心不忍,归心似箭,办事速度飞快,早早取了新户口本赶回家。
两个崽子一个叫岚苍,一个叫岚柠,白霜已经不再做山神,但一起在岚山上度过的日子仍然值得纪念。一家四口都毫无异议(一个掌握话语权,两个不会说话,还有一个无条件听第一个的),风颂帮忙更新了出生证,再加上池兆南的便利,很快池澈影的户口本上就多了两页。
白霜看了很久,有点酸。
黏人的兔子精还是达成了目的,晚饭后池澈影教他用烤箱,一个敢教,一个也敢学。兔兔学厨,意不在烤箱。他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和她一起看双皮奶教程。
“家里没有牛奶了。”一家四口消耗这种食物的只有池澈影一个,他只买过一次。
“……啊,可是忽然很想吃。”
她下午就有点馋这个,而且看了很久教程。就好比学会了三分球,不上体育课炫炫技总是不甘心。
白霜呼吸变重,手臂收紧,侧脸和长发在她耳边乱蹭。奇怪的想法冒出来,纠结许久,还是不想让她失望的念头占了上风。
声音轻如羽毛,在点水前又翩跹起飞,“那你,要试一下,我的……奶吗?”
两只幼崽早就在卧室头挨头脚挨脚睡成一团,池澈影轻手轻脚去取了吸奶器回来,穿过昏暗光线下的客厅,再钻进明亮的厨房。一路都如同暴风雨前那样清凉静谧,只有白霜靠在流理台前等着她,眼眸红得像那夜跳曳的烛火。
他倒是还保守地没有解衣衫,但百叶窗已被他闭拢,穿堂的晚风吹过,像他浓密而颤动的白睫。
池澈影反倒镇静下来——不就是换个材料做甜品吗?牛奶和兔奶哪有那幺大区别?
她擡手猛地一勾他腰上素带,牵着扯到灯下明处。看他慌张还强作镇定,便笑得比兔子精更似蛊惑心魂的精怪。
“脱呀,不是让我用你的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