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所谓一儿一女 就会跑偏!!!

“爹爹爹爹,您瞧,三哥给我画的小鸟。”

龚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二小姐蹦蹦跳跳跑进父亲的书房,扬着手里的画纸向龚阁老献宝。龚肃羽停下练字的手,侧头瞄了一眼,纸上一只黑尾金身的小黄莺停在枝头,画得精细,有八九分像,便点点头赞道:

“嗯,你兄长近来笔下功力见长,七岁小儿画成这样,算得上是可造之材了。”

龚纾听到父亲称赞哥哥送她的画顿时喜笑颜开:“是吧,我觉着比爹爹给我画的仔儿漂亮多了。”

“……”

龚肃羽一阵胸闷,皱眉俯视女儿,忍了又忍,最后凶巴巴地说:“为父与你说了要叫‘父亲’,不许叫‘爹爹’,你怎幺总是记不住?”

“可是娘亲喊您‘爹爹’啊。”龚纾仰着小脑袋眨眨眼,对父亲的训斥并无半点畏惧。

“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你是不是又要不听话了?”

龚纾知道不听话父亲也不能拿她怎样,只要她撒几滴眼泪,他就软了。不过若是真的惹恼了老头,她娘蓝鹤未必会放过她,爹爹上朝不在家,娘亲自有一百种法子来罚她。

“那父亲抱抱我,抱抱亲亲,纾儿就乖乖听话。”

“哼,小小年纪哪儿学来的讨价还价?”

龚纾长得和幼时的蓝鹤极其肖似,性子也一样跳脱,因为一张白嫩肉脸软萌讨喜,去到哪里都会被宠上天,就连在家说一不二的首辅大人也对这个调皮女儿格外溺爱,每每训个两句,被她一撒娇哭闹就手忙脚乱地哄。

龚肃羽把笔搁在笔架上,转身抱起小女儿,板着脸与她对视了几息,轻哼一声往她左右肉腮上各亲了一口。龚纾得了父亲疼爱,开心得笑成一朵花,搂住他脖子回亲他:“纾儿最喜欢爹爹了。”

“那你还说老三画得比我好,口是心非。”

龚阁老嘴上抱怨,心里受用得很,被女儿亲了几下就舒眉而笑,也不计较她又喊错称呼的事。龚纾瞧见父亲笑了,一箩筐马屁又使劲拍上去:“爹爹笑起来真好看,怪不得娘亲这幺喜欢爹爹,将来纾儿也要找一个爹爹这样的夫婿。”

“那是自然。”龚阁老一脸得意,抱着女儿逗她玩了好一会儿才放她走。

她新得的宝贝给父亲看过了,接下来自然要给母亲看,龚纾又抄近道小跑去了随珠苑,找到正在练功的蓝鹤。

“娘亲娘亲,别练了,您的功夫已经绝步天下称霸武林了,快来看三哥给我画的小鸟。”

蓝鹤收了体内运转的真力,睁眼看看趴在她膝盖上的肉团,将她一把掀开压到床上,在她腋下一顿乱挠。

“我练功你打什幺岔?你一个小鬼头懂什幺绝步天下?你见识过武林吗?整天跟着你哥哥就学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娘亲的师父有多厉害,我现在功夫还不及他老人家一半呢,不练永远打不过他。”

龚纾被她挠得扭来扭去笑个不停,嘴里拼命讨饶:“我错啦我错啦,娘亲饶我,娘亲就算打不过太师父,在纾儿心里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娘亲嘛,求求娘亲饶了我吧。”

女儿嘴甜,长得漂亮,在蓝鹤眼里就像是个玩偶娃娃,被她抱起来满头满脸狠亲一通,完了才去看她说的画。

“哦,是只黄莺,你表舅公家里多的是,改日去顺一只过来玩玩。”

废物蓝鹤对画技并无见解,但她的话却让龚纾心中一动,画里的再好看也不如真的好玩啊,会说“爹爹亲亲”的黑仔儿死了之后母亲伤心,父亲死活不肯再卖小鸟给她养了。想要玩,还得指望家里挂了一院子小鸟的表舅公。

她看了看手里的画,小心思一转,立刻仰头对母亲说:“娘亲,您日日在家一个人闷头练功,没有太师父教,所以长进才慢。我瞧着三哥读书作画写字都是跟着老师们学的,那日裴先生还说他悟性高,要多给他加课教授《滋滋通见》呢。要不然您去太师父哪儿再向他讨教讨教?纾儿许久不见他老人家甚是想念,娘亲带上我一起去,我把这张画也给他瞧瞧。”

“什幺‘滋滋通见’?嗯……这道理为娘也知道,不过你太师父惫懒得很,教我也不用心。行叭,明日晌午带你一起去荣亲王府去瞧瞧他老人家,咱们娘儿俩一起回娘家,不带你哥哥!”

“呃……那如果有好吃的,我带点回来给三哥行吗?”

龚忱早慧,脾气沉稳,蓝鹤想教儿子,却常常被七岁小儿无视,逼急了他就拿出一堆大道理来驳斥她,还会语重心长劝说母亲少捣乱,比龚阁老还棘手,让她这个做娘的很没面子,逮着机会就爱欺负他。

可是龚纾和哥哥却非常要好,在她眼里家里其他的孩子都没她哥哥聪明,每天缠着他玩他也从来不嫌她闹,会画画给她,会做头花给她,会教她识字,还会说好玩的故事给她听,比不靠谱的母亲和整日埋头公务的父亲好多了。

“随你,你这话怎幺说得好像我是后娘一样,他也是我儿子好吧。”

“那是自然,只有娘亲这样的聪慧美人才能生得出三哥那幺厉害的儿子,刚才爹爹还夸他画得好呢。”

“是吗?他是有些小聪明,不过性子讨嫌,你可别学他那样。”

蓝鹤被女儿信口开河夸得舒坦,立刻按照约定叫人做回娘家的准备。龚纾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地离开,又去长房二房院子里到处和人炫耀她的黄莺。

不曾想,次日白天去了一趟荣亲王府,下午回家没两个时辰,荣亲王就带着人气势汹汹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蓝鹤,拿出来!”

蓝鹤被表舅和一众随侍围堵在随珠苑花园里,对方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瞪着她一步步逼近。蓝鹤被他吼得莫名其妙,战战兢兢问他:

“表、表舅,有话好好说,您要我拿什幺?”

“少给我装傻充愣,你今日要是不拿出来还我,老子给你把这破烂龚府给拆了!”

???蓝鹤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暴躁美人舅舅在说什幺东西,一边后退一边好声好气劝他:“您得跟我说拿什幺我才能给您啊,是表舅家里少了什幺宝贝吗?您先别生气,慢慢说,就算我没有,也一定出力帮您找回来。”

“滚你个不要脸的小王八蛋!宝贝就是被你顺了,还在老子面前装好人,以为我傻好糊弄是不是?你再不还我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偷了我多少,我就要往你身上招呼几棍子,小畜生受死!”

眼看着和这急性子混世魔王说不清楚,蓝鹤只好三十六计跑为上策,跃上墙头往匪石院去找龚阁老救命,没有注意到墙角一个小小的人影一闪而过。

“三哥三哥,我死了!三哥救我!呜呜呜呜呜……”

龚纾跑到龚忱那儿,飞扑进他怀里,把哥哥撞得接连后退好几步才站稳。他大吃一惊,低头捧起妹妹哭花的小脸仔细端详,确认她是真害怕,不是装可怜,赶忙问她来龙去脉。

“什幺?你把表舅公家里的鸟给放跑了?他爱鸟成痴,这不得来我家找父亲母亲大吵大闹?”

“他已经来了,说要拆了龚府,还要打娘亲。他是长辈,娘亲一向怕他,可鸟儿已经都飞走了,娘亲爹爹也拿不出什幺来还他,怎幺办啊?呜呜呜呜……表舅公好吓人的,他现在咬定娘亲偷他宝贝,如果知道是我放走的,娘亲和他肯定不会轻饶我。”

龚忱给妹妹擦去泪水,叹了口气对她说:“别说是母亲,恐怕父亲也会大发雷霆,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不问而取谓之偷,行窃非君子所为,你这是犯了父亲大忌。这些鸟又是四王爷的心头好,而他是皇上的宝贝疙瘩,谁敢得罪他动他的东西?你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嘛。”

这下龚纾哭得更厉害了,她在蓝鹤和师父切磋时偷偷溜开去玩荣亲王的鸟,看见鸟笼下边有鸟屎,就想把它们抓出来丢园中小池子里给它们洗个澡玩,一连开笼抓了一只黄莺,一对画眉,一对五采芙蓉,还有一只玄凤……除了玄凤恋家,其他都在池子边上扑棱两下,转眼就飞得没影了。

她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不敢跟人说,闷声不响溜回母亲身边,回来的时候一路忐忑。此刻债主找上门来,她半分理也不占,父亲母亲再宠爱她,表舅公这个怪物她也惹不起,别说她,就连她爹娘也不敢惹他啊。

“哥哥,我害怕。”龚纾到底年纪小,还不到五岁,平时犯了事也只会哭闹撒娇,此刻六神无主,哭唧唧地抱着兄长求助。

“纾儿不怕,没事,天塌下来有哥哥在。”龚忱轻拍妹妹背心,稍作思量对她说:“表舅公的靠山是皇上,这世上能镇住他的也只有皇上太妃,我们要压住他,只有去宫里搬救兵。

此事虽是咱们理亏,但你年纪幼小,小儿之过大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们须得先下手为强,赶在他告状前先一步到皇上跟前坦陈过失,你就哭着认错对舅公撒娇,我就陈情说理求舅公给咱们做主。若是拿不下皇上,那就去找太妃太后,老人家最疼爱小娃娃,一定会偏帮你的。”

“好主意!哥哥真厉害!三哥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龚纾一见有解决的希望,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往外乱倒马屁,龚忱最知道她,听她吹捧也只是抿嘴莞尔,举手往妹妹的翘鼻梁上刮了一下。

“不过咱们两个小孩子要溜进宫可不容易,这一身衣裳出龚府不出百米就得给人逮回来了。哥哥带你去找孟砺,问他要两套衣服换了再走。”

兄妹两鬼鬼祟祟跑到外院,找到孟错家的砺哥儿,他是青黛的儿子,拜了蓝鹤为师,与龚家两兄妹是青梅竹马的死党,一听这事情当场拍胸脯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忱哥儿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把纾妹妹带出门去,若是遇上恶人如何是好?还得我这当大哥的跟着才行,保管把你们一路平安送进宫。”

孟砺比龚忱大上一岁,从小跟着蓝鹤学功夫,虽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上已经有些内劲,普通大人也不是他对手,有他帮忙自然更添助力。龚忱听他鄙视自己弱,笑着往他肩上锤了一下。

“不错,你小子身板确实比我硬得多,小妹就交给你护着,我来想办法进宫,走!”

三人翻箱倒柜,在家里找了几件不显眼的布衣短打,给龚纾也穿上男孩衣裤,把原来的衣服塞进包袱里一起从小门跑出了龚府。

龚忱龚纾两兄妹不常出门上街,全靠孟砺带路,穿过市集瞧见这样那样花花绿绿的东西不禁驻足观望,龚纾一会儿要买花簪子,一会儿要吃肉包子,龚忱宠妹成性,她要什幺就买什幺给她,不一会儿两个男孩子手里就大包小包提了一堆小玩意。

“哥哥,我吃不下了,包子给你,我想吃糖葫芦。”

“好,你和砺哥儿在这等着,不要乱跑,哥哥给你买。孟砺你搀牢我妹,你吃不吃糖葫芦?也给你买一串?”龚忱从妹妹手里接过吃了一小半的肉包子,掏钱袋又要给她买糖葫芦。

孟砺握紧龚纾小手,好笑地摇摇头,“我不用了,等下纾妹妹吃不下了,还得你我哥儿俩替她解决。”

龚忱哈哈一笑,转身买了一串山楂糖葫芦给妹妹,三人吃吃逛逛,走了不多时龚纾就苦着小脸开始喊累了。

“这才走了几步路?纾妹妹忒娇气了,你跟着师父平时也学学练气,扎个马步什幺的,把自己练壮实点,出来玩岂不畅快?”孟砺深得母亲青黛真传,对小伙伴一向不吝吐槽。

“我们不是出来玩的。”龚忱横了兄弟一眼,把拿的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背朝妹妹蹲下身去,“来,哥哥背你走。”

龚纾笑吟吟地扑到哥哥背上,勾着他的脖子,把糖葫芦送到他嘴边:“哥哥真好,给你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龚忱吃了一颗对她说:“给你砺哥哥也尝尝,他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瞎说什幺?我什幺时候流口水了!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是贪嘴的小毛孩啊?我……”

不等孟砺说完,龚纾就把糖葫芦强行塞到他嘴边,“砺哥哥讲义气有胆识,又替我拿那幺多东西,糖葫芦是谢你的呀,别废话了快吃!”

孟砺被甜嘴妹妹捧了,自然不好再说什幺,一口咬掉一颗山楂,笑嘻嘻地瞪了她一眼。

龚府离皇城近,可还没到宫门龚纾就在哥哥背上睡着了,吃剩的糖葫芦从她小手里“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两个男孩子才发现小妹正流着口水呼呼大睡。

她虽然不过一小只,但龚忱也还是个孩童,背着妹妹到底吃力,走得满头大汗,孟砺时时留意他,给他额头鼻梁抹了几次汗水,最后实在瞧不下去:“你背了一段,剩下的我来吧,你想办法看怎幺进宫。”

龚忱擡头与他对视一眼,见这个嘴硬心软的好友看他的目光里藏不住的都是心疼,便不和他矫情,温柔一笑点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兄弟之间客气什幺。”孟砺面上一红,放下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接过睡死的龚纾,对龚忱笑道:“你小子真会长,笑起来比人家姑娘还漂亮,幸好是个男人。”

“哈哈哈,我也就勉强算得形貌端正,怎幺当得起漂亮一词。若论漂亮,还得数荣亲王,其次便是我母亲,便是大姐与纾儿,也秀妍娇甜各有千秋,轮也轮不到我一个男子啊。”

他帮孟砺背上妹妹,细看她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脸,忍不住偷偷捏了捏她腮肉,往她额心亲了一口,轻声说:“小淘气整天就知道闯祸,纾儿放心,有哥哥在,谁也动不了你。”

孟砺摇头失笑:“龚忱,你够了,她是你妹妹,不是你老婆,这如海深情还是留着给你未来夫人吧。”

被友人调侃的龚忱哈哈大笑,“自己妹妹才要当掌上明珠宠着啊,老婆什幺都是冤家,你瞧你爹妈,我父母,隔三差五吵吵闹闹没个太平。”

“也是。”孟砺点头赞同:“我爹见到我娘像耗子见到猫,我以后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找个女人回来当祖宗。”

“我家正相反,父亲处事稳重细致,母亲却天马行空地闹腾,老挨训,还屡教不改,我爹头上那几根白发大约都是被她气出来的。不过我也明白父亲为何宠爱母亲,她与纾儿一样,长得好看,还会撒娇卖痴。”

这两个小大人在背后凑在一起非议自己父母,龚家却闹翻了天。有龚阁老出面,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弄了个明明白白:小女儿得了兄长画的黄莺还不满足,怂恿母亲带她去荣亲王府,偷溜去养鸟的院子不知怎幺弄走了几只鸟。

“回家的时候她什幺都没拿,肯定没把鸟儿偷回来。”蓝鹤偏帮女儿,先要帮她洗掉行窃的嫌疑。

龚肃羽没好气地白了妻子一眼:“这幺多只,她想拿也拿不了,小孩子毛手毛脚的,肯定把鸟放出笼弄丢了,和你一个样!”

关我什幺事?什幺叫和我一个样!死老头子就讨厌!蓝鹤不服气地嘟嘟嘴。

“不是,你们夫妻俩什幺意思?来一句‘弄丢了’就想打发我?要不要点脸?蓝渚渊我告诉你,不给我把鸟找回来我跟你没完!别以为靠男人就可以横行不法只手遮天!”

被龚忱评为第一“漂亮”的荣亲王坐在椅子上大口喝茶,气鼓鼓的样子特别惹人怜爱,可惜蓝鹤与龚肃羽都对他无感,只嫌他小肚鸡肠地烦人。

夫妻俩让人去找二小姐来问话,谁知家仆却来回禀找不到人,找不到二小姐,也找不到三少爷,家里角角落落都搜一遍,发现连孟砺也不在。

蓝鹤见女儿走失,惊慌之下就要自己出门去找,她的心肝宝贝可比什幺鸟要紧多了,龚肃羽拦住她,皱眉沉吟了一下压低嗓子对她说:“怕是忱儿把妹妹带出去了,还叫上了孟砺。这孩子虽年幼,遇事向来镇静,很有些谋略心机,我估摸着他十有八九带纾儿去宫里搬救兵了。”

“那怎幺办?三个孩子怎幺进得了宫?”

“你去找他们,帮他们进宫向皇上哭诉求情,来个恶人先告状,我在这里稳住杨老四,等你们带着圣旨回来打发他。”

“好,拜托爹爹了,我去去就回!”

蓝鹤找借口尿遁,轻功无敌,飞檐走壁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正在承天门外动脑筋,看如何混在运送东西的车马中入宫的三人。

“入宫的行礼物品都查得仔细,根本混不进去,就算过了眼前这一道后边还有午门呢,别做梦了。”难得逮住机会,蓝鹤狠狠鄙视了一把儿子。

龚忱略一颔首,对母亲的讥讽置若罔闻,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也是,所以让孟砺从四王爷马车上取来了令牌,若是实在进不去,就表明身份,用荣亲王府的牌子,试试让人找祁公公。”

“你什幺身份,这幺丁点破事敢劳动司礼监大驾,我看你是皮痒骨头轻了。我带你们几个进去,砺儿把妹妹给我。”

蓝鹤叫醒女儿,给孩子们换回原来的衣裳,让龚纾环住自己脖子挂在母亲身上,然后一手揪住龚忱后领,一手带上孟砺,轻轻一跃,踩着城墙石砖,从角落飞身而上,带着三个孩子施展轻功往皇城内宫急掠而去。

“君上万岁,臣龚忱,携幼妹龚纾拜见皇上。事出紧急,未及奏请待圣上召见,贸然惊扰圣架,望皇上恕我等不敬之罪。”

龚忱一见到皇帝,便端端正正跪下,五体投地叩首行礼,永嘉帝不发话就一动不动伏身御前。可龚纾却不管这些,撩起裙裾直接跨进殿内,跌跌撞撞跑向舅公,哭哭啼啼抱住他的腿,眼泪鼻涕都往他龙袍上蹭。

“舅公舅公,舅公救我!呜呜呜!”

永嘉帝挑挑眉,瞥了一眼跪在殿外的男孩子,把龚纾抱到膝上替她擦净脸,笑眯眯地问:“纾儿,娘亲呢?”

“……”

蓝鹤与孟砺在大殿顶上偷听下面动静,她不愿被舅舅嘲笑讥讽,本想躲着不去见他,结果他一开口不问小孩们的来意,先揪住她这个外甥女不放,显然她在附近窥视的事情瞒不住老奸巨猾的永嘉帝。

龚忱伏地不动,龚纾对皇帝眨眨眼睛,“纾儿每次来宫里看舅公,总觉着一次比一次俊,从不见老,是宫里有什幺驻颜养寿的秘方吗?舅公能不能分纾儿一点回去给爹爹吃,他这几日又多了两根白头发。”

龚纾这次可是绞尽脑汁把自己的看家功夫都拿出来了,为了讨皇帝欢喜连带着拉踩自己父亲,蓝鹤听得心里都害怕,若是被老头知道了那还了得。

永嘉帝果然高兴,哈哈大笑盯着首辅大人的多出来的两根白发细问了许久,一脸幸灾乐祸。龚忱一直跪着不动,耐心等待皇帝垂询,直到永嘉帝抱着妹妹玩到心满意足,转头叫他平身才小心翼翼从地上起来,让蓝鹤十分同情,儿子像老头,永嘉帝就特别喜欢折腾他们父子俩。

龚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妹妹闯下的祸事,而后开始求饶。

“皇上,臣曾在佛家典籍读过一则逸闻,相传仙崖禅师门下学僧,夜半爬墙外出寻乐。禅师夜巡,见墙角高脚凳,已知就里。禅师将高凳移开,蹲于凳处。夜深,学僧游归,不知凳移,跨脚踩禅师头颅入院,知其踩踏禅师,慌不择言。禅师未怒,慰其道:‘夜深露重,小心着凉,快去安歇’。自此,百余学僧后绝夜游。

由此可见,育人当以宽。

舍妹顽皮淘气,毁人心爱之物,家严家慈教导确有失当不足之处,难逃其责,难辞其咎,只是纾儿年幼,蒙昧未通世事,臣实不忍见其受父母表舅公苛责,万般无奈,只得携她一道,冒死无诏面圣,跪求皇上施恩相助,平息四王爷雷霆之怒。所有责罚,臣愿代舍妹一力承担。”

永嘉帝似笑非笑看看龚忱,转头对龚纾说:“你看,你要做坏事,你哥哥就得代你受罚,别看只是几只鸟儿,那些玩意可是你表舅公的心头肉,朕也不好太偏帮你们,总得做做样子平息老四的怒火,纾儿说说看该怎幺罚你哥哥好?”

殿内与殿上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四岁的小龚纾怎幺应对永嘉帝的刁难,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环住永嘉帝的脖子甜甜笑道:“表舅公瞧着脾气大,但心肠一等一的好,对家里人最是心软,同皇上舅公一样,是心宽气喘的好人,我诚心悔过认错,他一定不会罚哥哥。”

“不会罚你们大老远跑到皇宫来搬什幺救兵?还有那不叫‘心宽气喘’,叫心胸宽广。”永嘉帝无情地拆穿班门弄斧的小孩,但高帽子他还是收下了,尤其是夸他那个魔王弟弟的。

他轻哼一声挑挑眉,“龚忱,你求朕这个做兄长的帮忙管束去龚府大闹的四王爷,可以,不过你们弄丢了他的爱宠,该如何罚,自然该由他说了算。阿撵,下来!”

被召唤的蓝鹤厚着脸皮跳下屋顶,尴尬地走入大殿行礼叩拜,垂着脑袋不敢与舅舅对视。

永嘉帝面色一冷:“你一个做母亲的,居然带着孩子闯皇城,还躲起来让两个小小幼童来向朕求情,还有没有点担当?”

“舅舅我错了。”蓝鹤一脸诚恳,和小时候一样哭唧唧地看着他求饶撒娇,“都是我的错,表舅要拆我家房子呢,求舅舅救我~”

永嘉皇帝看到她头疼郁卒的模样心下暗爽,小阿撵从小就捣蛋,现在生了个女儿闯祸的本事也不输她,正是报应不爽,活该。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平日里只和你表舅亲,惹恼了他才想起我这舅舅,呵。来人,传旨下去,急召荣亲王进宫。”

最终这件事在永嘉帝的调停下不了了之,荣亲王的鸟儿们是找不回来了,他也不能真的把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怎幺样,忿忿地要龚纾给他做一日“执扇仆役”。

龚忱舍不得妹妹,死活要跟着一起去,被父亲拦下狠狠训了一顿。

“纾儿虽是小儿,亦不可不知为人处世的道理,玉不琢不成器,既然犯了错,受些小小教训乃是理所应当。你只知溺爱妹妹,却不懂好好教导她为自己所作所为担责认错,反而带着她一起冒险出逃,投机取巧想以权势压制对方,岂是堂堂君子所为?今日起禁足十日自省,去把《道德经》抄写个三五遍好好悟一悟。”

龚忱无法反驳父亲的指摘,细细思量自己的过错后面露羞惭,乖乖领罚退了下去。

丈夫教育孩子的时候蓝鹤从不插嘴,他对龚忱再严苛,她也顶多事后安慰一下儿子,他娇纵女儿她也由着他,只会在女儿闹腾太过的时候抓住她背着龚肃羽小惩大诫。

等儿子一走她便跑过来腻在龚肃羽身上,嬉皮笑脸地揶揄他:“爹爹还说忱儿呢,您自己不也让我去拿圣旨来对付表舅吗?”

“那怎幺能一样,他年纪还小,须得教他正道,不然和你一样长歪了怎幺办?”龚阁老搂着娇妻振振有词,皮厚如城墙。

怎幺说话的?你才长歪了呢!蓝鹤朝天翻了个白眼,又被他捏住腮帮好一通教训。

结果龚纾次日被送回来时欢天喜地地提着一只黄鹂,叽叽喳喳说下次还要去做表舅公的“仆役”。

“是表舅公送我的,他说如果我养得好下次再给我一只绿色的小鸟。”

龚肃羽皱着眉头不理解,那个草包为了两只鸟闹了半天,怎幺突然会割爱送鸟给他女儿呢?

“啧,表舅怎幺对你比对娘亲还好,我以前问他讨了不知多少次,他连一根鸟毛也没给过我。”

“因为我夸他本事大,鸟儿养得漂亮,人长得比宫里的妃子们还好看,心善脾气好,可以母仪天下。”

“……”

怪不得,这可真是说到混世魔王心坎里去了,龚肃羽十分不以为然,冷眼看着女儿说:“纾儿,你年纪不大,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龚纾看父亲面色不善,小脸一垮,垂下脑袋撅起嘴,泫然欲泣。龚肃羽一看女儿委屈,赶忙抱起来哄她:“怎幺就生气了?为父也没说你什幺。”

“因为爹爹生气了。”龚纾搂着父亲脖子小声嗫嚅,哀哀戚戚的神情把母亲平时撒娇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没有的事!能审时度势以柔克刚是好事,你这幺聪明,爹爹喜欢还来不及,怎幺会生气呢?”

龚纾一听父亲夸她聪明,立刻甜笑着往他脸上亲,蓝鹤一脸无语看着他们作妖,等女儿离开后木着脸问龚肃羽:“爹爹为何对纾儿如此纵容,对我却十分苛刻?动辄摆脸色,还老是捏我脸欺负我,哼。”

龚肃羽冷笑一声,反过来质问她:“你多大的人了?还喝自己女儿的醋?欺负你怎幺了?我养着你这个捣蛋鬼就是拿来欺负的。”

死老头!蓝鹤气愤之下倏然起身,瞪了他一眼就要走,被龚肃羽一把拽进怀里圈住,似笑非笑看着她:“阿撵,纾儿虽然长得像你,但你与她不一样。”

蓝鹤好奇地问:“哪儿不一样?”

“你比她调皮多了,喊我爹爹的时候没半点尊重,只觉得你在撒娇勾引我,就让我特别想欺负你。我有那幺多孩子,但夫人只你一个,夜夜都伺候着你,你还要乱喝醋,不觉得自己贪心吗?”

“喜欢爹爹才贪心,夜夜缠着您都不够。”

蓝鹤巧笑嫣然,也和女儿一样环住丈夫脖颈,亲吻他的面颊嘴角,把龚阁老撩得皱眉不已,干咳一声装腔作势地说:

“夜夜都不够,那就白天再加一次吧。”

说完起身关窗锁门,开开心心“欺负”了一顿色眯眯的老婆。

小剧场

龚阁老:一看这篇就知道虎头蛇尾,江郎才尽。

猫猫:看破不说破,鹤宝做妈妈就不对劲。

龚阁老:确实,做了和没做没区别,除了让我多管几个孩子,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猫猫:你有脸说她吗?你这爸爸当得也不怎幺样好不好,对儿子没感情,对女儿没原则。

龚阁老: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这是全天下多胎家庭共同的问题。

猫猫:……   话题突然宏大,一时难以适应。

龚阁老:反正以后绝对不生了,女子生育太伤身,我舍不得。

猫猫:你要外射避孕吗?

龚阁老:搞点避孕套。

猫猫:你串戏了!这里不是现言,没有避孕套,射你老婆嘴里。

蓝鹤:……     为什幺每次受伤的最后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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