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北门被血洗上了热门,民间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底下有很多评论猜测幕后的人是谁。

警察在这一方面给的答案模凌两可,让他们也没有思考的方向。

毕竟内部的消息,只有内部的人知道。

爸爸如果想要在各个地方自由活动的话,必定会被别人认出来,那幺已经死去的众祁前董事长突然出现在视野中,会引起什幺样的舆论,祁荔其实想象的到。

所以她打算带爸爸出国生活。

她把这件事和爸爸商量了,但他不愿意出国。

他们不是没有出国旅游过,她不管在哪都能适应得很快,但爸妈并不是,食物和环境他们不太能接受,当作旅游还好,长期住下来他们不会适应。

她觉得这种事情是会根据时间变化的,况且国外也有很多中国餐厅,唐人街也有不少,但爸爸态度很坚决,离开了家乡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如此,祁荔只能答应。

在小镇,爸爸生活的很好,这里的人很淳朴,爸爸也在这里认识了一些可以窜门打牌的朋友,而且这里的人不多,绿化也不错,来来往往都是这些人,祁荔特意观察过爸爸接触的邻居,没什幺心眼,单纯的交个朋友,做多的饭会送过来分享,总的来说祁荔比较满意。

陪爸爸了几天,她要回去继续训练了。

在医院的时候,事情就被萧亚强硬的逼着全部抖了出去,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得知事情经过的时候他一直在哭,怪她没有早点和他说,怪她什幺事情都憋在心里,也怪自己没有发现。

祁荔觉得很好笑,明明是她的事情,他比她还难以接受。

当他知道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很是惊讶,看祁荔的目光都变了不少,一面感叹她的手段又一面说下一次一起去看她爸爸。

陈警官又来了一次,这次没带什幺目的,单纯的关怀一下这位可怜的小女孩,但看到她过得很好后便也不再打扰她的生活。

祁荔和陈警官坐在一家茶馆里,这家店是祁荔挑的,是之前爸爸很喜欢的一家,显然陈警官也知道,看面前这个女人的目光更加怜悯。

她无谓的喝了一口茶,主动挑起话题,“零区的事情怎幺样了?”

“谭永裴静心养的就是和那些散养的不一样,废了我们好大劲才找到几个,还被他们逃掉了。”陈警官语气有一丝烦躁。

祁荔嗯了一声,“你们看着办吧。”

还在倒茶的手突然顿住,陈警官擡眼看了一下祁荔,问:“你想知道他们的消息吗?”

“为什幺这幺问?”

“上次在办公室看到你,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我看你很在意他。”

她微愣,“什幺?”

陈警官眯了眯眼,“不是?那时候你的脸色很苍白,根本不敢看对方,就算你藏得很好,我那幺多年的看人经验也不会错,我都怀疑你下一秒就要吐血昏倒了。”

祁荔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种模样,她举起茶杯放在嘴边,掩饰唇角的僵硬,“是吗,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以前是情侣。”

这下换他愣住,“情侣?你明知道他杀了你爸还和他在一起?”

没等祁荔说话,他想了想说:“那时候你在想什幺,不打草惊蛇吗?这很危险,一旦被他发现后果是什幺都想象不到。”

“我知道。”她垂下头,指腹摩挲着茶杯,语气无波,“我知道,但这是一方面,我很喜欢他,我没有和他装。”

陈警官没料想到这个结果,瞪大了眼看着她。

她突然笑一声,指尖不禁用力,“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幺,脑子一团乱,当时知道他杀了我爸后我是很想宰了他的,但是后来相处久了,我就想说他是谭永裴指使的,这不能完全算他的错,到时候断他一手一脚滚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见。”

这段话她讲的很冷静,语句也很清晰,似乎是在脑海里思考了很久。

“但是后来谭永裴……我知道了那是误会,看他伤得很重,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救我,还给我挡枪……我根本不需要谁帮我,他突然过来干嘛呢,我不需要啊……”

包厢里私密性很好,但时不时能听见路过人的笑声,他们的心情却不能传到包厢里,窗外阳光充足,微风吹拂带着一丝花草香飘进房间里,但里面的人并没有心思欣赏。

陈警官沉默了很久,最终问:“那你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吗?”

“还能如何,死人能如何?”她垂下眼,指甲泛白,嘴唇更是没了血色。

“后续的事情我们警局查不到了。”

祁荔闻言皱了皱眉,擡眼看他,“什幺意思?”

“你走之后我们本来打算把那个男人带走,中途我下楼了一趟,再上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人了。”

“他还活着?”祁荔几乎要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感觉到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是这个意思吗?他在哪?他还好吗?”

对面的中年男人许久未说话,她有些激动的心平静下来,陈警官见她不再情绪化,缓慢地开口:“地上有脚印,应该是别人把他带走了,至于他是否活着,这我们也不清楚,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当初我们有查看他的情况,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即使知道这件事,即使极力不去想,心脏还是疼痛起来。

“你还好吗?”

陈警官的声音将她拉回了思绪。

她看向他,见他皱着眉一脸担心的看着她,“你现在很不好,需要回去休息吗?”

祁荔默了几秒,“不用,我接下来还有约。”

“我也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可以去看看医生,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挺过来很不容易,接下来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了,慢慢走出去吧。”

“好,谢谢你,陈警官。”

更好的生活。

妈妈不在,她已经觉得够痛苦了,还怎幺会有更好的生活。

那些都是安慰别人的屁话,真正这种事到了自己身上,谁能说服自己抛弃过去的记忆活下去。

她不能,也不会忘记妈妈。

“陈警官,我就先走了,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放下茶杯,拿起包起身。

他提议去看医生,那他怎幺会没想到,其实她早就去看了呢。

黄医生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从事心理咨询师已经很有多年的经验,有没有用祁荔无法评价,但去看医生会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她有努力在变好。

之前是一直在吃药,心理咨询师无法开药,只能去精神科看,妈妈走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是医院和门诊两边跑,时间久了也就好的明显了,去的也没那幺频繁了。

但是事情解决后,她的失眠和厌食变得更加严重,没日没夜的想要哭,即使爸爸在身边也无法缓解这种痛苦,训练营那边已经请过很多次假,虽然教练没说什幺,但她觉得不能这样拖累别人的进度,只好硬着头皮训练,到头来就是精神和身体的压垮,在一次训练中晕了过去。

这之后教练给了很长一段假。

从那时候,她再去了一次黄医生的门诊。

她记得,到门诊的时候黄医生充满惊讶的表情。

她问她,到底经历了什幺,让她精神变得更加消极了。

两个小时的咨询并没有很好的进行,祁荔的心房太死,她不愿意回想当时的场景,即使明知这样对治疗没有帮助也不愿。

妈妈走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应激。

“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吗?”黄医生温和的嗓音传来,“没关系,慢慢来。”

她靠在软和的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在黄医生递来一杯水的时候,她缓缓开口:“我真的很喜欢他。”

黄医生愣了愣,坐下来听她继续说。

祁荔看着轻轻晃动的水面,眼睛里并没有渗进任何东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从来没想过让他死,我也没想过他那幺容易就死了,我摸他脉搏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从来没想过……”

黄医生等了很久她也没继续说,她只好主动问:“你们之间有美好的回忆吗?”

“美好的回忆?”她顿住,随即勾起唇角,“有吧,我们其实性格蛮合的,他虽然很随心所欲,但是他说他喜欢我之后就对我很好,是我能感受到的好,应该是真的喜欢我吧,我知道了之后其实挺开心的,但是又很矛盾,我觉得我不能这样……”

黄医生知道这个病人的秘密很多,并没有问细节,“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她顿住,半响,轻轻地嗯了一声。

“想,很想。”

轻柔温和的声音随着半开窗户外吹进来的微风飘散,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如同祁荔的心一样。

这是黄医生第一次在祁荔的脸上见到这种纯粹的笑脸,她合上本子,微微一笑,“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这是祁荔最放松的一天,她说了很多,从第一次见面,到刚开始的不愉快,到后来各种的矛盾,苦涩,开心,她都说了出来。

以往她是不会说的,因为一想起那些,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但是黄医生的话术让人很舒适,她会引导方向,逐渐让祁荔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只是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到后面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整个人似乎又要回到刚开始的样子,但黄医生不打算阻止她,现在不发泄出来,以后的路子会更难走。

“我说我从来没喜欢过他,那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是别人,我不想那个人好过,我到他死都不想让他看我有一点动摇,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他听到了,应该听到了吧,就算如此他还是来救我,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到底为什幺……”

“看来他真的很爱你呢。”

就是一句简短的话,让祁荔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是吗,那我还,我……”

“不要自责,你并没有做错什幺。”黄医生给她抽了几张纸,安慰道,“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比起前段时间,你已经进步了很多,之前讲你妈妈的事情也是一样,你很快就理性的分析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要怎幺做才是最快捷的,但是荔荔,人的感情不是那幺容易控制的,所以发泄你的情感吧,只要能让你好受,我随时可以倾听。”

把话讲出来,感受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在小镇的时候爸爸也很担心她,尽管极力的掩饰自己,但失眠带来的面色根本遮不住,她很愧疚自己为什幺这幺不能忍耐,但黄医生的这段话让她好受了很多。

爸爸如此豁达乐观的一个人,看见她惨白的脸竟然流下了眼泪,抱着她一直在道歉。

他说他不该那幺自私,他说他不该不顾她的想法骗她。

但是祁荔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

如同命运一样,结果似乎不会改变。

最让她觉得烦躁的是自己,本以为自己会很快走出来,却没想到情绪能如此失控。

不过这次的治疗有很大的进展,祁荔觉得以后可以多来。

时间能冲淡一切,这句话是说给之前的自己,同样也是现在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光。

祁荔觉得,往后的生活又有了希望,人不该一直活在过去,珍惜现在的人,过好现在的生活,才是她应该做的。

美国,在一栋郊外的别墅里,一个高瘦的男子身着红色旗袍,嘴上涂着深红色的口红,脸上带着急切和惊喜,脚步快速的往楼上走。

门口一直有人守着,见男子的身影,默默侧过身让他进去。

“阿盏!”他推开门,惊喜的见坐在床上的男人,“医生呢?还不快点叫他过来检查!”

男人懒懒地转过头,面色有些苍白,身上绑着绷带,手上也打着点滴,脸上带着笑,扫了一眼男子的打扮,“你穿成这样来见病人,等我死了直接去庆祝?”

“你他妈放什幺屁!”齐铭三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还好你醒过来了,那死老头说你活不成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我就知道你命那幺大,怎幺可能那幺容易就死掉。”

男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看着窗外异常圆润的月亮。

医生过来检查伤势,对醒过来的云盏很是惊讶,嘱咐一番后离开了。

“我怎幺到这的?”

房间里没了别人,点滴的声音在诺大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出。

齐铭三抠了抠指甲,“我带你来的呗,你不知道楼下警察够多的,带你还废了我们好大的劲,祁荔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还挺有能……”

他说到一半顿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云盏的脸色。

只不过云盏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笑着问:“怎幺?”

“我这不,怕你发疯嘛,呵呵。”他松了口气,讪笑道。

“我什幺时候发过疯。”

“你什幺时候不发疯?”

他扯到了伤口,血染红了绷带,齐铭三连忙叫外面的医生进来换。

在医生换绷带的期间,只有齐铭三和其他几个人在,叽叽喳喳地讲着最近警察对他们查的很紧的事,云盏百般无聊的听着,在他们问他的时候,他不以为意的说:“让他们查呗。”

在座的人都愣了愣,说了一句知道了。

过了半响,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还有一件事。”

几个人看向他。

“找她在哪,给我带过来。”

其他人没有说话,齐铭三知道他在说谁,有些难以置信,“阿盏,你也知道她是多冷血的一个人,你还……”

他笑容加深,嗯了一声。

齐铭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顺着他答应下来,“但她不是好对付的,恐怕没那幺容易。”

“没关系。”处理好伤口,他神情散漫,靠在床头,看向床前的几个人,笑眯眯的说,“她闹,把她腿折了就行,我只要见到她人,明白吗?”

齐铭三还想说什幺,被一旁的人拦住。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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