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刚刚看到家人了?”
银发老人发了好一通火气,终于平定下来,坐在书架旁的太师椅上,摇着草扇叹息。
只是语气里,还藏着股微微的别扭。
他娘的,为了心安理得拿到那封家书,他可是养了那只小武罗六年。
逃过来的难民,失了忆,对过往一概不知,却能对文坛名著做出精确的解答。
这是脑子还没坏透,见到了似曾相识的事,有反应,再正常不过。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谢老却对他有限的过去略有耳闻,要不是觉着这小伙实在有趣,又活的坎坷,就刚刚那一番过错,他非得体罚一二不可。
远致讪讪一笑,也没打算瞒着,老实答道:“只是有些眼熟。”
谢老沉默半晌,望着那满屋子的书籍古册出神,忽然扬起草扇就敲了下远致的头。
“你小子,既然选择跑出来了,就给我豁达一点!不然为什幺要出来?”
“这…我…”
游远致欲哭无泪地捂着头,看着下手不知轻重的老爷子,正想争辩,又被打断话头。
“要是她和孩子也这般想念你,你这样做,不就是在抛妻弃子?当个混球?”
“难道失忆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了吗?你是忘了孩子可还没忘呢,那姑娘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幺个经不起风浪的怂包。”
远致一听这话,气极了刚想争辩。
自己可不是什幺经不起风浪的怂包,游远致行万里路,什幺样的风波没见过?
“我…”可话一出口,又被自己打断了。
经历过万千风雨的人,是游远致,不是自己。
不是一个担不起风险的懦夫。
气氛陷入长久的沉默,唯有院外的喧嚣昭示着蹉跎。
“…想回去吗?”他语气平缓下来,却是没看他,而是一边擦汗一边望着门外惆怅。
“什幺?”远致有些难以置信。
他会建议自己回去幺?
谢老爷子年轻时,也是漂泊惯了的人,老来未婚,未有子,思绪非常人可悟。
以他的思想,自己应已是那懦弱卑劣之徒。
这些天掩藏得好,还未叫人看出他神游物外,夜半时无非做些梦,连他自己都以为抛之脑后了。
可今日只是瞧见那似曾相识的衣裙,他便思绪不定,六神无主。
定定看了有片刻,直到那人的孩子与他偶然对视,方知自己认错了人,忆错了物。
也是,他们是难民,怎穿得起那锦缎衣服?
他定是想得入迷了。
“我……”青年有些语塞,竟是抓耳挠腮,因着这一句话而丢了谦卑仪态,颇有些失态的在书架间踱步着。
其实很好回答的,直接一句不想,当搪塞过去了。
他想回去亦如何,不想又如何,难不成真就白瞎了这段时日,到时候回去不还是战战兢兢,满心愧疚的过活幺?
可他竟是连一句搪塞的话都说不出了。
就好像,哪怕说与旁人听,也是绝情绝义一般。
烈日灼灼,似是被群众的怒火熏陶,这太阳过了晌午,竟越发大了,金黄色的太阳展开耀眼刺目的光翼,宛若盛怒的凤凰,怒视着地面上涌动的刁民,要降下天威昭昭。
叫骂声小了,游街的路人慢了,交谈声多了,理性也就逐步回归了。
远致擦拭着窗户上的尘垢,看着外头稀疏下来的人流,终是松了口气,心里默默佑着她们安好。
他没有回答。
很失礼,对一个收留自己的老人家,还是位老先生来说,很不妥,可他就是做不出回答。
无法回答“想”是因为责任心。
无法回答“不”是因为还有心。
——作者留的话
最近应酬太多了,码字时间少,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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