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弃了手中的工具,使个眼色,若有所思地导顾微庭到别处去扳谈。
也不知那吕江年死了多久,再加上天气炎热,尸体烂得极快,那味道臭得屏住呼吸了都能闻到,不宜在此处扳谈。
也许是因为那些药水令她丧失了该有的嗅觉吧,金素不觉臭,挖着坑,还能大口地喘气。
金素的身子虚弱,药水使她脱了几层肉,挖坑这种力气活,如果不大口喘气,只怕她会先倒在坑里。
顾微庭神色自若地跟在阿牛身后走进隔墙边的胞厨里。
阿牛的身上的衣服说不上干净漂亮,但血迹稀少,沾到的更多的是泥灰而已,顾微庭回想金素的衣服,袖口和衣领上的血迹聚成了一团。
由此看来,动手的人是金素。
阿牛身上也有一些怪味,但放慢呼吸,尚且能忍,他也知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自觉退了七八步。
阿牛始终低头,眼无神地管着地面,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而顾微庭此刻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师。
“他到死都没有告诉我们,把大姑娘卖到了哪里。”阿牛的姿态是做错事的小孩,但辞色不弱,有些两截人的样子了。
杀人者本性不恶,死者才是凶恶者,即第二次面对血腥的现场,顾微庭仍能从容思考。
做坏事者往往没有某一日会被人杀掉的觉悟,所以作恶不断,有的至死才知悔,也有的至死仍不悔,死有余辜罢了。
“大姑娘我带回来了……”
甄钰回来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顾微庭还没说完,阿牛猛然擡起头,上前一步岔断他的话:“她可还好?”
“嗯。”被岔断了话头,后面的话顾微庭也丧失了力气继续说下去。
事情已经发生,说多也无法补救了。
世间上没有什幺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不让外人知晓,阿牛和金素在蓝桥动手了解一个人的姓名,看样子也未想过瞒过所有人。
以吕家的势力,送凶手入狱只需动动其中手指头而已,沪上的监狱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顾微庭头疼,他怕今次护不住阿牛和金素,护不住,他都不知道该拿什幺谎言去骗甄钰了。
阿牛聪慧,观顾微庭难堪的脸色,便猜得七七八八,他道:“金素娘姨说,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反正也要死,不如先解决了吕江年。顾二爷,既然大姑娘回来了,能不能让金素娘姨见一面大姑娘。偷偷看一眼就好。”
“好,我找个时间让她们见一面。”顾微庭答应了,随后问阿牛是不是与陶呦呦联手了。
阿牛实话实说:“嗯,吕江年疑心重,章小芾的死让他害怕得东躲西藏,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他当然会害怕。凶手一直没有抓到他就一直躲着,没办法,这样不好动手,无计可施之下,陶呦呦便去自首。凶手入狱,吕江年就放宽了心。”
和甄钰猜想的差不多,但顾微庭还有疑惑:“章小芾,真的是陶呦呦杀的。”
阿牛摇头:“但照法律来讲,陶呦呦应该是帮凶吧,嗯……杀了章小芾的人,是我。”
从章小芾口中得知甄钰被卖之事的陶呦呦,起初没有起杀心,几次和章小芾斡旋,欲从她嘴里得知甄钰被卖到了何处去。
章小芾不愿说,还不知天高地厚,要打顾微庭的主意,多次在陶呦呦面前使甄钰的低嘴,又说甄钰现在就是一双破鞋,在男人的胯下享受着那麻痹身心的滋味。
这些话,阿牛也听到了。
话越说越难听,在章小芾死的那一日,陶呦呦就变了一个人,一心要章小芾死,她变得沉着冷静,像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阅过世间苦难的人。
阿牛常在陶呦呦身上看到甄钰的影子,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让人去怀念旧人了。那日,陶呦呦本要亲自动手,阿牛却笑着夺下她手中的刀子,他的手上早已沾过人命,少沾一条,也干净不了,索性由他来动手。
简单说完了章小芾的事,阿牛粲然一笑,到道:“世间人犯下的罪恶,总是让一个无辜的人去承担,无辜的人却在苦难里越陷越深,永远活在自责之下,一辈子都不会幸福,虽然解决了也不一定能安心过日子,但慢慢来总会看开的。顾二爷,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手里沾了人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恶人快乐而无负担的活着,真的可怕到让人绝望,原来大姑娘一直活在这种绝望之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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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各种新闻,都是冷处理。
以前啊,觉得这个世界还能救一下,现在只能说烂透了。
这段时间亲眼见证身边人如何被官员欺压,所以就摆烂着过完这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