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在顾昔昔这里看完脉,顺带解决了晚饭,就回住处去了。
阿彦正准备姨娘晚上的吃食,问道:“姨娘,晚上要备世子爷的饭食吗?”
顾昔昔想了想,“备上些吧,如果他要来,大厨房肯定是要送餐来的,总之不会少了他的吃食。”
阿彦听出顾昔昔兴致不高,“您觉得世子爷晚上不会来吗?”
顾昔昔伸手抱着白瓷杯,“世子爷出差了那幺长时间,今日刚回府,理应宿在正房。”
阿彦服侍着姨娘将晚膳用完,都没看见世子爷的影子,她看着姨娘和平日里一样,吃完饭在屋里转了转,就上床了。她叫人将东西收拾下去,就在屋里陪着姨娘,看到时辰实在是晚了,吹灭最后一根蜡烛,“姨娘,睡吧,再看眼睛就坏了。”
顾昔昔闭上眼,却不知道今晚大半个京城都没有睡着。
第二日,晨起,顾昔昔正喝着红枣银耳羹,却听到外面的小丫头叽叽喳喳的。
顾昔昔问道:“阿彦,府里出什幺事了吗?”
阿彦回道:“少夫人昨夜病倒了,听说半夜里就把李大夫叫走了。”
顾昔昔担忧道:“少……少夫人病了,这怎幺会?”
阿彦继续道:“那些小丫头在外面打听到,程家好像因着世子爷的差事受了牵连,少夫人的嫡亲弟弟被贬到幽州代县。”
顾昔昔放下汤勺,“朝堂上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将库房里上好的药材送到正房,还有书房里关于幽州游记、地质方面的书都送过去。”少君很疼爱宝君的,如今宝君别贬,她肯定承受不住。
这时,外面的小丫头进来了,“禀顾姨娘,世子爷身边的青松求见。”
“让他在外间等候。”阿彦给顾昔昔多披了件衣裳,扶着她出了内室。
顾昔昔坐在白藤官帽椅上,“给青松上茶。”
青松摆摆手谢过了,“奴才是传世子爷的话的。世子爷说解了姨娘的禁足,还给姨娘送了好些礼物。”
青松拍了拍手,外头的鱼贯而入,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顾昔昔淡淡的嗯了一声,“替我谢过世子爷,阿彦,帮忙送送客。”
青松恭敬的低首,“顾姨娘,青松还有话说。”
顾昔昔擡眼。
阿彦会意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顾昔昔微微坐直,“你想说什幺?”
青松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姨娘,昨夜少夫人和世子爷大吵了一架,世子爷一怒之下去了书房,到现在没吃一口东西,奴才想请姨娘去看看。”
“我去能有什幺用。”顾昔昔撑着腰有些难受,又靠在椅背上,“外头的事我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情,哪是我一介妇人可以插手的。”
青松扑通一声跪下,“求姨娘,去看看世子爷吧。”
顾昔昔无奈,“算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在院子里闷了三个月,没有好好整装过了。
如今把头发盘上,竟觉得脖子有些累。
阿彦也担心姨娘不舒服,都用的发带和珠花。
顾昔昔看着镜子的兔耳发髻,“你怎幺还把我往小了打扮?”
阿彦也是顺手,“这不习惯了嘛,我不是让姨娘披发了嘛,这样不就显大了,自姑娘及笄后,发髻都是梅子盘的,姨娘不能太苛刻了。”
顾昔昔被逗笑了,明目倩兮,眉眼流转间,少女的明快中带着少妇的风情。
阿彦看了这许多年,还是会看着姨娘发愣。
顾昔昔敲了敲阿彦的脑袋,“干嘛呢,去厨房做道烤茄子,然后装上一碗红枣银耳羹,我们再去留冬居。”
阿彦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姨娘为什幺要带着茄子去见世子爷。
时隔四个月出院子,这院子外面的空气,好像真的清新些。顾昔昔让步辇在后面跟着,她想自己走一走,累了再做。
阿彦则顶起十二分精神,扶着她,生怕出一点差错,伤了姨娘和小公子。
路程没走到一半,阿彦就叫步辇停下,“姨娘,我们上去吧,平日里您都没走这幺多路,千万别累着了。”
顾昔昔看着路上的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本想着再走走,被阿彦这幺一说也有些累。
青松等在院外,远远的就看到顾姨娘来了,忙迎了上去。
顾昔昔从步辇上下来,进了院子,看到青竹站在书房外,平时青竹都是在书房里伺候笔墨的。
顾昔昔拿着饭盒,“阿彦,在外面等着吧。”
顾昔昔没来过舒成玦的书房,进去后,只看到一个大通间,全是书架,上面摆着许多书,往左穿过月门,避过屏风。
舒成玦语气不善,烦躁的问道:“谁?”
顾昔昔刚走出屏风,“妾身见过世子爷。”
舒成玦坐在大红酸枝太师椅,胡子青茬的,看着神色疲惫,应是一夜未睡,语气转的很生硬,“你怎幺来了。”
顾昔昔毫不犹豫的把青松卖了,“青松叫妾身来的,说世子爷您不吃饭。”
舒成玦没说什幺,“我不饿。”
顾昔昔也是没想到,世子爷还能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走过去,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收了收,将食盒里的茄子端到他面前。
舒成玦看着茄子,擡眸盯着顾昔昔。
顾昔昔拿出筷子,摆放好,“爷,需要人帮忙吗?”
舒成玦看着她的唇,神思不忍飞去那晚,他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那次喂茄子,敲了敲桌案,看着她的肚子,“正经些,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顾昔昔又将银耳羹端了出来,“不正经的是爷,既然爷都是当爹的人了,就不要让人担心了。”
舒成玦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茄子,“你怎幺不生气?”他想到昨晚少君怒极哭泣的画面,又想到顾昔昔跪在地上冷然不屈的样子。
顾昔昔有些累,做到一旁的云纹圈椅上,“生气伤身,气一阵子就行了,还是留着些力气解决让人生气的事情吧。”
舒成玦想到少君,她不是这样的性子,总爱钻牛角尖,沉默的将顾昔昔送来的饭食吃完,“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昔昔等着他吃完,刚准备起身,却发现腿抽筋了,“嗯啊……”泪液喷涌而出。
这可把舒成玦吓了一跳,“昔昔!哪里不舒服?”
顾昔昔一手扶着样子,一手抱着膝盖,哭得梨花带雨,“我腿疼,腿抽筋了……”
舒成玦捏着她的腿,不敢轻了,也不敢重了,手忙脚乱的。
顾昔昔打着泪嗝,鼻子红彤彤的,说话带着哭腔,眼角还留着泪,“我好了,腿麻~”
舒成玦看着跟刚才判若两人的顾昔昔,只得将人抱在怀里,出了书房。
阿彦看到这样,还有什幺不明白的,姨娘又犯病了,解释道:“世子爷,姨娘怀孕辛苦,平日里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爱哭,都要人哄着才好。”
舒成玦想到昨日与她相遇,估计不是喜极而泣,想到今日解了她的禁足,莫名觉得有些亏,“步辇呢?”
顾昔昔哼哼唧唧的不愿意,腿酸的难受,“我不做,外面路滑,要是摔下来怎幺办?”
阿彦也不知该怎幺办?看向世子爷。
舒成玦冷着脸,“把你家姨娘东西拿上。”抱着顾昔昔往西偏院走去。
顾昔昔被舒成玦抱着回了西偏院,躺倒床上情绪才好了些,眼泪也不留,人也不委屈了,最近这样的事情多了,她也不尴尬了。
“多谢世子爷。”
舒成玦看她变脸的速度都赶得上唱戏的了,问阿彦,“你家姨娘这种情况多久了。”
阿彦回道:“就是近一个月,找李大夫看了,李大夫说孕期,孕妇就是容易暴躁,情绪失控,姨娘这也不奇怪,就跟害喜过段时间就好了。”
顾昔昔听着还点点头。
舒成玦又吩咐阿彦准备些热毛巾,给顾昔昔敷眼睛,“少哭些。”
顾昔昔听到这儿,难受还不能哭了,心里又委屈上了。
舒成玦算是怕了,忙道:“哭哭哭,没说不让哭。”
顾昔昔折腾了一上午,眼睛敷着敷着就睡了过去。
舒成玦在她床边做了半晌,留下句话,“明日让梅子入府一趟。”
阿彦听了,不可置信的擡头,“奴婢谢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