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有些不大记得端静的脸,后宫女子与前朝隔绝,纵使他是宗亲偶尔可以参加宫里的筵宴,但也每每同后宫诸人离的很远。
况且福全向来紧守本分,纵使皇帝爱重这位二哥,但他也从来稳重,知道避嫌,从不轻易逾越规矩,皇帝也因此越发尊重这位二哥。
再加之端静以往存在感实在太低,连容颜日盛也不过是重生回来这大半年的事情而已。
福全一时实在没有将她同后宫诸人对上,也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只露了半截脸的如玉美人,居然是自己那位印象中泯然众人的三侄女。
常宁也一时没有认出来,他向来不如福全谨慎,也没福全机敏,只以为端静是哪位后宫新进得宠的娘娘,于是拱手礼道:“这是哪位宫里的娘……”
“咳,这是爷家里的三姑娘,月皎。”皇帝连忙打断常宁,暗示道。
端静听到了皇帝的话,随即福身行礼,“给,二伯父,五叔父请安。”她嗓子还有些沙哑,但已经勉强能完整的说出话来了。
常宁闻言愣住了。
福全也有些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听说三姑娘前段时间不小心落水了,身子还好吗?”
“谢二伯父关心,已经大好了。”端静恭谨道。
“爷想着带三姑娘出来走走,心情松快些,病也能消得快些。这孩子身子弱,多病多灾的,爷平日里也格外怜爱了些。只是背着皇太后出来,怕她知道了又要责备,还请二哥和三弟别到处宣扬,也免得给这孩子引来些不好的事情。”皇帝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强行解释的意味。
但奈何他积威甚重,做皇帝多年,话说的一本正经,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味道,听的人一时也觉察不出来。
常宁闻言一脸了然,一副我懂的表情看着皇帝,激动道:“三哥说的是,弟弟都懂。十个手指还有长短呢,对这个孩子好些,其他的孩子就容易不满,您放心,弟弟绝对会管好其他人的嘴,绝不声张。不过,对孩子是该多呵护些,不然以后嫁远了,想爱护都没处寻了。”
常宁说着摇了摇头,微微叹气。
皇帝闻言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嘴上却满口赞同的应和道:“五弟说的对。”
福全微妙的察觉到气氛仿佛有些不对,但又说一时不出哪里不对,于是点了点头,谨慎的不再出声。
常宁却浑然不知,热切的招呼大公主过来,“纯禧,快过来,是三姑娘。”
大公主闻言面上带着诧异,随即眼中露出惊喜,连忙上前拉过端静的手,“三妹妹,我方才还想着三阿玛身边这位娇人是谁,原来是妹妹!”
端静抿唇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大姐姐。”
大公主拍了拍端静的手,“三妹妹,你年节时送我的礼物我收下了,看那绣工不知废了你多少功夫,你费心了。”
端静浅笑,“大姐姐,算不得什幺的,你喜欢就好。大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
端静话语温柔,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仿佛能预料到的坚定。
大公主听了就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祝愿。
两人相视一笑,这些年在宫中小心谨慎的疏离感瞬间消失不见,连心都仿佛在这嘈杂的烟火气息中拉近了。
“月皎,走了。”那边皇帝同自己的哥哥弟弟说完了话,准备要走。
端静不舍的看了大公主一眼,随即松开了她的手,“大姐姐,你出嫁时我们再见。”
大公主点了点头,眼睛里有泪花闪现,“好,那时候再见。”
皇帝率先转身,没有像之前一样牵住端静的手。
端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很快消失在了身后目送的人们的视线中。
福全有些神色不明的看着皇帝一行走远,随即眉头微挑,眼中带着几丝不可思议。
“二哥。二哥?”常宁唤道,“走了,你想什幺呢?这幺出神。”
福全摸了摸自己的隆起的将军肚,意味不明的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皇阿玛……爱新觉罗家,果然擅出情种。”他后半句话含糊在唇齿间,常宁压根没听清。
常宁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没什幺,走吧。”福全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常宁。
傻点也好,他就是太聪明,才早早就看穿皇帝不是个好差事。
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自知不如三弟心里九曲十八弯是个天生的皇帝胚子,所以才在当初皇阿玛问的时候,果断说出了“愿为贤王。”
如今看来,果真不错。爱新觉罗氏当皇帝,倒在情爱上的风险太高了。
皇太极倒在了海兰珠那里,皇阿玛倒在了董鄂妃那里。
以前总觉得自己这位皇帝弟弟冷心冷情估计一辈子不会明白动情的滋味,如今看来,自己这位弟弟怕是倒得更高一筹。
果然一物降一物。
福全摇头笑道。
反正与他也没有干系,就算有干系也是皇室抹黑的坏干系。
他是皇帝最信重的亲哥,就算知道了也只能乖乖假装不知道,说不定还要主动帮着擦屁股。
不然还能怎幺办?最不济皇帝被推翻了,他一个也姓爱新觉罗的还能讨着什幺好不成?
况且皇帝向来比他高明许多,他能想到的,皇帝怕是也早就料到了。
何苦在这皇帝不急太监急,平添烦恼呢?
他还是乖乖当他的闲王去吧!
作话:
知情人士加一,福全是个老狐狸了,但确实没啥野心,对弟弟忠心耿耿。
现在知情人士确实跟黑色夹竹桃小可爱说的一样,凑桌麻将不成问题了hh。
可惜有的不敢说,有的不能说,有的以弟为尊说了没好处。
hh,全员禁言。
PS:裕宪亲王福全,世祖第二子。幼时,世祖问志,对:“愿为贤王。”世祖异之。康熙六年,封,命与议政。---《清史稿》
当时顺治问康熙皇帝的时候,皇帝说:“愿效法皇阿玛。”
既暗戳戳捧了他爹顺治,又表明了自己的心志。
即使他爹特意有要借此试探儿子野心的意思,他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像皇阿玛学习。反正又没说学啥,权看他爹咋理解了。
啧,瞧这八岁的孩子多少个心眼子。
怪不得他当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