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袖依旧震惊于她是掌门这件事,可眼看无情宫一片狼藉,她却无能为力,况且自己没修为还丢了记忆。
所幸不久便下了一场大雨,那火便灭了。雨滴扑簌簌地沿着残檐滴答,落在地上又牵起一连串泥水。整个无情宫笼罩在雨中,寂寞地,苍白地诉说着什幺,一副断井残垣的景象,曾经大门派竟也落得如此。
那只剩一半的藏经阁根本避不了雨,颐袖随便进了一间屋子,决定先避避雨,顺便收集点信息。这间屋子一看就是有人常住,虽说陈设还比较普通,但那床还没叠的被子昭示着屋主人是个不拘小节的。
颐袖低声一句:“冒犯了。”,便回身关好门,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窗边有一株灵草,似是今早刚摘的,上面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什幺,整株灵草湿漉漉的。
颐袖心头略有些涩,难道人就能凭空消失吗。
有太多疑问待她解开,可思绪纷乱,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案桌上还摆着一把剑,应该是屋主人落下的,颐袖好奇地戳戳剑柄,不料那泛着银光的剑柄一抖,发出幽微的蓝光,竟生出了剑灵。
在颐袖诧异地目光下,那剑开口说话了:“掌门——呜呜呜呜呜!!”那剑自己从桌子上飞起来,直接飞到颐袖怀里。颐袖怀里莫名其妙地抱着剑,疑惑问道:“你认识我?”
“掌门大人!您终于醒了!我竟然能看到掌门的真身!呜呜呜…掌门大人,我是您催生出来的剑灵,我还没有名字,求您给我赐名吧!”那柄剑说着便自己跳出颐袖的怀里,往颐袖摇摆了两下,像在作揖。
这下子轮到颐袖不会了,颐袖疑惑道:“可是我,没有修为呀?”
剑灵愣在当场,它方才沉睡中忽觉有人呼唤它,它想要挣破黑暗看清来人是谁,这才生出灵智幻化成剑灵。它也没想到颐袖竟一点修为都没有。
昏睡中曾有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告诉它,唤醒你那人就是你的主人,是无情宫的掌门。
就这?
剑灵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它也昏睡了太久。
颐袖摸摸鼻子,解释道:“我刚从一个大池子里醒过来,结果一醒来就看到这一片狼藉…哦对,我是颐袖,我还找到了一个类似于藏经阁的地方,我大概是掌门吧…”颐袖说这话时自己都没底气,但那册子上货真价实地写着,“我可以带你去看。除此之外,这地方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什幺?其余人呢?”剑灵听到这儿时猛地一跳,拔高了声音问道。
“不知,我在后山打探一番发现毫无人烟,可那火分明是新燃的。颐袖略有些沉重,“甚至连尸体都没有…”颐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包括她好像失忆这件事,毫无隐瞒地告诉给了剑灵。
剑灵听完一头黑线,其实不光颐袖失忆,它也记不清多少,但能比颐袖强一点。起码它听说过所谓的少阳宗。
一人一剑面面斯觑。
“所以我们明日就前往东海?”
“不妥,我们身无分文,还不知这里离东海有多远,一路不知多少艰辛,我可是一点能力都没有,不如做足准备再出发,况且…”颐袖撇撇嘴,停顿了一瞬。
“我饿了。”颐袖不好意思地笑笑。
剑灵是颐袖催生出来的,颐袖就是它的主人,它拒绝不了颐袖的请求,只好满脸黑线地去后山林里找活物。
生了灵智的剑就是不一样,自己就会捕猎。
颐袖对着剑傻傻乐了一下,结果被剑灵吼着不许盯着它傻乐。
“哦对,我还没给你取名!你等下啊,我想想…”颐袖忽然用手指在另一张手掌的掌心写着什幺,紧接着傻乎乎地喊道:”守白!以后你就叫守白了!”
守白并未吱声,它看着颐袖的笑脸,怎幺看怎幺觉得傻气蹭蹭上涨,罢了,守白默认了这个名字,并嘱咐她在这儿好好等着。结果一回头就又看到颐袖傻傻地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被这一笑带上了一点娇痴。
守白这回终于不耐烦地喊出声:“你又笑什幺啊!别拿那种傻傻的眼神看我啊!”
“守白,我竟然会写字!”
守白黑线更甚,根本不想理她。
***
万珍阁中,人声鼎沸。
万珍阁可是浮光界最负盛名的地方,碧瓦朱檐,层楼叠榭。
万珍阁共九层,其一至三层对外开放,但并无实际作用,不能喝酒品茗,也不能听曲听戏,更不卖什幺奇珍异宝,只是供人观赏,登万珍阁,可赏好景色,不过倒是有不少修士来这儿交易,大家心照不宣地把这儿当作集市,每逢朔日来交易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再往上便就被不同的阵法封印住了。因为每一层都租给了不同的人,据说一层一年的租金就值五千块上品灵石,越往上价格越贵,到第九层,因其造型独特,且离天最近,租金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但尽管如此,第九层竟然已经被人连续租了好几百年。众人纷纷猜测万珍阁的主人绝对是个厉害人物,这一年光租金就赚的盆钵体满,但万珍阁屹立于这东海几百年,背后的主人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倒成了个未解之谜。也有人出手阔绰要租这几层,可连万珍阁主人的影子都抓不到。
许是几百年前就已经签好契约了吧。
此时万珍阁底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有心眼的人都会来万珍阁打探情报。
这不,那几声惊雷倒是惊到了浮光界不少人,有些刚历过雷劫的修士见这情景纷纷后怕,不由开始讨论起来是何方神圣在此渡劫。
李昶便藏于人群中。他打扮得与寻常修士并无不同,身着蓝衣,头发挽起,他易容成了普通的修士,藏起一身修为,整个人看起来普通无害,只是眼神阴郁黏连,看起来像话本里生啖血肉的妖怪。
他是奉命来打探消息的,那雷劫来势汹汹,本来他家主人不欲管这件事,但那道雷竟然生生劈开了主人的炼器室,那可是用主人几百年的神脉守着的,里面装着历代魔刹的法器。
和无情宫亲传弟子的一缕魂。
魔刹蔺符被无情宫弟子封印在南海,三百年来不但未就此消逝,反而有一缕魔气飘出阵法,成了分身,世人只道南海那魔头早已不成气候,没想到蔺符竟生出了分身。
李昶便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
三百年前他作为魔使随蔺符大战了一场,不料遭元神反噬,他们修邪道的人都一样,元神时不时就会被邪道反噬,毫无预兆。
李昶当时欲自爆元神以求同归于尽,不料催动元神时竟直接导致溃散,肉体四分五裂,有一丝元神飘到了南海,竟然在这毫无生机的海底里附着到了一株灵草上,被蔺符的分身吃掉后,他沾染了魔气,才恢复了一半的人形。
蔺符离不开南海,他一离开南海分身就变得越来越淡,像是变成了空气一般,不光别人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他自己也是,只有在南海他才能聚成型。但李昶不一样。
也许是早些年在正派待过吧。
李昶有些晦暗地想。
“这位道友...”,李昶走到一处喧闹的地摊前,朝那小丹修作揖,”在下乃天枢楼弟子,今天奉命购买药材,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可是发生了什幺?”
那小丹修见他态度诚恳,见他修为不过练气初期,与自己不相上下,便毫无保留道;”我等也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引来如此凶猛的雷劫,那方向,可像是朝着无情宫去了!”
李昶面色忽地一凝,向小丹修道谢,急忙赶回去复命。
小丹修擡眼无意瞥到对方耳后有一处黑色,那是一处皮肤的裂口,正冒着黑气。小丹修欲上前看个究竟,却发现不光是耳后,这人整个后背上都没有皮肤,顿时冷汗迭起,僵硬了一瞬,这时李昶已经走远了,消失在茫茫人潮中。
无情宫啊。
李昶擡头瞥了个方向。
到底是什幺违背天理的事呢?
李昶略一沉思,将灵舟换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