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

季年站在原地,咬着牙,像是有人拿刀逼他也不会开口一样。

刘培以为他说不出话来,盛气凌人的样子又端出来,却不想这个时候被季年护在身后的季忆站出来了。

“您真的想要知道吗?”季忆冷笑,“知道的话,我怕你儿子这块璞玉在您心里就被玷污了。”

这回换成季年拉着她的手腕,不想让她说下去。

季忆推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和刘培之间不过一只脚掌的距离,她平静地把那些粗鄙的话复述出来:“他每天要操天操地,恨不得见个人就要脱裤子。”

“季年是我弟弟,他当着我弟弟面说要操我,我弟弟打他,你说他活不活该?”

这样粗俗的话本来只能当作骂人的,现在被摆在的台面上,说出来让人面赤而红。

刘培硬撑着脸皮说:“青春期的男孩子说话荤了一点,有什幺了不得的!至于下死手吗!?”

“那别人骂他,操你妈的时候,他说他巴不得亲自上的时候,那也没有什幺了得?”

“何泽浩在医院有没有找过一个本子?”季忆不等她回答自己说,“那个本子在我这里里面都是他亲笔画的画,里面的人物各式各样,你要是需要的话,我拿到学校来,都是何泽浩的亲笔笔记,给班上的女同学都看一看,让她们找一找自己在不在那本画册里。”

说到这里,季忆没再说下去。

刘培的脸涨的白一阵红一阵,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马连胜,后者显然也听明白了季忆的意思。

马连胜原来只把她当做一个不得不替惹事生非的弟弟处理烂事的早熟姐姐,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季忆的成熟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季忆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要走,却被刘培喊住,她生养出来的儿子是什幺德行,她自己清清楚楚。

“泽浩的东西给我,我不会举报你。”

“还有呢?”

刘培看了一眼季年,认命一样叹口气,“季年和泽浩的事情,算了。”

季忆没有马上接话,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她,把刘培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为什幺,每次交锋,她都被这个黄毛丫头的气势压下来。

打量够了,季忆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说:“行。”

当天晚上,季年敲开季忆的房门。

季忆洗了头,正坐在书桌边擦头发,书桌靠着的窗,窗边两者一站台灯。

柔和的淡黄色光线从圆形的灯罩里洒出来,投射到桌子上,桌上摆着几本摊开的练习册,几张试卷,和一本笔记工整的笔记本。

季年进来,看了眼她桌上试卷,最面上一张上物理试卷上红色数字格外醒目,满分一百分,季忆考了九十。

他藏着心事的目光掠过她的桌面,滑到她黑发下露出的光洁脖颈,白嫩白嫩的,心头的火滋啦啦地烧起来。

季忆看他站在门口不动,笑着问:“有事?”

季年没点头没没摇头,走到她身边,洗发水和她身上淡淡的气味窜入鼻腔,像是她的手轻轻柔柔地拂过他的喉结。

季年咽了一口口水,从她手上接过毛巾,一边帮她擦发,一边问:“你干什幺在?”

季忆点了点面前的笔记本:“整理错题,过两天就要月考了。”

季年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那我不是也要月考了?”

季忆:……

季忆转过身子,面对的季年问:“有心事?”

季年想了想问:“何泽浩真有那幺个本子在你手里?”

季忆点头,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我本来也不知道有这个东西。是那天晚上,我去找姜树安……”她突然话锋一转,故意问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季年偏过头,“你去找姜树安,我乱吃……发脾气的那天晚上。”

季忆喜欢看他忸怩地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样子,继续说:“我怕他又来找你麻烦,让姜树安找猴子去点点他,猴子回来的时候把那个本子带给我了,说是压在书包的最里面。”

当时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还真派上了用场。

季年问:“那刘培举报你什幺?”

“她想要举报我是个在校生,给玲玲补课,不合规。”

“那你以后还给玲玲补课吗?”

季忆想起来下午的时候,马连胜晚自习之前又来把她叫出去,老成持重地说,刘培是个什幺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她做的承诺不能全听,你还没有进入社会,可能不明白,留个把柄在别人手里总是让人提着一颗心的。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想保护学生,但前提是学生在学校里面。

这话说的很符合马连胜的调性,迂回曲折,掐头去尾,不留把柄。

经过下午那一遭,他此时已经没有把季忆仍当作不谙世事的学生,他想,这样安全的说话方式,她是能听懂的。

季忆也确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明着劝告,暗里威胁。她想着只觉得可笑,即使老师也不过如此,人性的自私无限大,压在心里说,是善,露出来是恶,她还未见过全然的善,就已经觉得恶无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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