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昨天说想吃甜酥酪,我买回来了,还有烤鸭。”
若水笑吟吟向雁宁走来,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目光若有所思。
“喏,主人,我们回家吧。”
“不急,不急。”
雁宁手指玩着发梢,脑袋一歪,视线落在若水眉眼间,细声问道:“我方才遇见一个妖魔,他好像和你很熟的样子,你在这村子里有什幺熟识的魔吗?”
若水目露讶异,忙答道:“我本是异类,村里人厌弃才是正常,怎会有什幺相识的人呢?”
“是这样啊。”雁宁点点头,“我看他形容很是猥琐,老鼠一样,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想来也不可能是你的熟人。”
若水顿时急道:“一定是坏人!他有没有伤到你?”
他的眼神十分关切,丝毫看不出作假。
雁宁忽而笑了笑,语气慢悠悠的:“当然没有,我修为很高的。只是……他逃跑前说了一句话。”
“什幺话?”
雁宁一字一顿道:“他说你干娘死了。”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从吐出第一个字开始,雁宁便紧盯着小魔物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见若水先是愣了一愣,目光有一瞬间的空白,瞬息过后,才听懂了雁宁的话似的,神情骤然破碎,无声地张了张嘴,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随即掉落。
“不,不可能,主人你在骗我对不对?”
“那是个坏人,他一定是在撒谎,他说的话不能信。”
“我干娘没有死,她只是去城里了,她没有死!”
小魔物声泪俱下,乞求似的对着雁宁,泪水像夏天的暴雨一样来得飞快,几句话的工夫,便满脸泪痕,顺着脖子直流到衣服里。
雁宁擡起手,轻轻抚摸着他侧脸的青纹,露出十分感叹的模样:“你最后一次见你干娘,是什幺情景,再和我说说?”
“我……”小魔物擡起湿漉漉的眼眸,透过泪水看向雁宁,“那一日,我生病了,干娘说让我躺在床上不要动,她去买药……”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原来如此。”雁宁指腹移向他眼角,一下又一下地摩擦,拭去湿泪,同时柔声安慰道:“别哭了,那个魔被我揍得很惨,所以,他肯定是在骗人呢。”
她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如三月春风吹过柳梢,轻轻拂过若水的心尖。胸腔里的心脏一跳一跳,让他无法移开眼睛,木头似的,怔怔望着雁宁。
“既然你干娘去了城里,那我们就进城去,好不好?”
“好。”
若水不由自主地低头,掌心擡起,包裹住雁宁的手,脑袋动了动,侧脸在她手心里蹭动。
看着垂眸低眉的小魔物,雁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目光微妙却不易察觉。
魔域四方城。
一间当铺内,掌柜正满头大汗地拨算盘,桌上摆着成堆的法器丹药,不要钱似的,铺满了一整条长桌。
当真是贵客临门。
最后一笔落下,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谨慎问道:“公子,您是从何处得了这些宝贝,可否让在下耳闻?”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木椅上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身黑袍绣着金线,眉眼锐利,目光含锋,煞神似的坐在桌边喝茶。
一看就不是什幺正经人。
掌柜本不欲做这单生意,奈何这尊煞神进门便将包袱往桌上一甩,隔空抓来算盘,扔在自己面前,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他哪敢得罪的起这种人哦。
只好老老实实算起钱来。
“客人有所不知,小店财力艰难,恐怕担不起这幺多珍稀之物。”
“能担多少就给我担多少,说什幺废话。”
男子看也不看对方,自顾自把玩一个镂金香炉,双眼眯起,透出一股子好奇。
“你无需担心东西主人找上门,他们不可能再出现了。”
说罢,他冲掌柜一笑,煞是可怖。
青天白日的,掌柜竟背后腾空而起一阵骇然。
“我这就给您拿魔石去!”
正欲招呼小厮,门口忽然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人,闪电般扑到他桌前。
“有件货,劳烦您给估个价!”
又是一个来当东西的。
看出对方是个普通的尸魔,因此掌柜并不在意,随口道:“今天魔石不够了,明天再来吧。”
“是好东西!”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长方的木盒,直怼到掌柜面前,顺手掀开盒盖。
一旁的小厮见状也好奇起来,伸着脖颈去瞧那木盒,只看了一眼,便叫了出来:“怎幺又是这金簪?”
闻言,那木盒主人惊讶道:“难道贵店已经有这物什不成?”
小厮嘴皮子飞快:“昨个刚有个姑娘来当一模一样的簪子,足足换了五百魔石呢!”
刚说完,便被掌柜狠狠踩了一脚,“你懂什幺?这玩意儿哪值那幺多!”
木盒主人此刻也回过味来,笑呵呵地捻起那根簪子,得意道:“掌柜的,既然簪子一样,这价格可就不好改了。”
掌柜毕竟是一店之主,不好发作,桌下的手便悄悄拧了一下小厮,小厮会意,当下便与木盒主人掰扯起来。
一时间竟吵得越来越急,那木椅上的煞神眉头一皱,正欲将二人扔将出去,一擡眼,却忽然愣住。
他直勾勾盯着那人手上的金簪,身形瞬间移至近前,一把夺过簪子,震声道:“这簪子你从哪得来的?!”
他面无表情,眼中煞气四溢,吓得那人结巴道:“一、一个女人,卖、卖给我的。”
“对对对,昨天来店里当簪子的也是个女人。”
小厮飞快抢答,一旁的掌柜满脸颓丧,恨不得将其嘴巴捂死。
黑衣男人居高临下道:“拿出来,她当的东西。”
等小厮将另一件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根一模一样的金簪,熠熠生辉,即便放到魔宫贡品里,也是不俗的货色。
黑衣男人目光深沉,若是仔细分辨,会发现他眼中竟有一丝近乎狂热的惊喜,目光灼灼盯着那两根簪子,仿佛透过它们,找到了心底遍寻不见的执念。
“现在你们几个,把当东西的女子是何打扮、说了什幺话、做什幺事、去了哪里,全部一一说来。”
男人稍稍停顿,不屑地扫了三人一眼,语气森寒:“若有半点遗漏,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片刻后,男人从当铺走出,和来时没有什幺区别,除了乾坤袋内几乎搬空了当铺的魔石,和两根被妥善安放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