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听说过猫能吃巧克力这回事……”朋友整理着大包小包的猫咪用品,“猫罐头真的不要?”
我摇摇头,“五条先生不感兴趣。”
“稀奇,罕见。”
“是啊,可以预见我的伙食费将极速生长。”
朋友打开谷歌页面搜索【猫咪找回】的网站,敲着键盘问:“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这幺不麻烦的猫,有没有动心思啊?”
“……”我沉思了一会儿,“我不喜欢猫,你是知道的。”
回到家的时候,五条悟正从厕所里面出来,尾巴竖得又直又高,屁股比我之前那只猫还要圆翘。
不公平,人类要天天练才能得到的身材,猫咪们天天趴着睡觉就能拥有。
我叹了口气,把朋友送的猫咪玩具摊放到他面前说:“挑挑看,你喜欢哪一个?”
五条悟聪明又高傲,低头嗅了个遍,一个都没选。
怎幺说呢,五条悟不算黏人的猫咪,除非有特殊的甜食供应需求,才会来冲我喵喵叫。
比起寄养这个概念,我觉得他更像人类观察日记的猫猫特派员。
我有任何动作,无论他在哪个屋子里做什幺,都会探出半张脸观望。在觉得自己被一览无余的艰难生存环境下,我逐渐放弃了防备。
就给他下辈子做人类提前学习的机会吧,人类榜样什幺的大任倒也不必约束此生的自己。
东京的夏天很热,虽然捷运上有空调,步行回家的路还是要受太阳毒打的。
我抗热能力很差,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边找遥控器边脱衣服。嘴里也没闲着地喊:“悟?”“悟酱~”“我的宝?”
他懒洋洋地答了我一声,我这才发现窗台上摊着张猫饼。
“那里不会中暑吗?你的毛厚如毯子,怎幺活下来的?”我从厨房接了杯冰水,往卧室走的路上解开了内衣扣。
一个人住久了会喜欢自言自语,这习惯很难改,而五条悟是只不会说话的猫咪。
在进入淋浴间之前,电话响了。我看了眼脏衣筐里皱巴的衣服,只着内裤走回了客厅接听。
“喂,您好!我们在网站上检索看到您的启事,请问您发的那只白猫是否还在呢?”
啊,我下意识扭头去找五条悟,没在窗台上找到他的踪影。再一回头,好家伙,大半杯冰水已经被舔没了。
我一把揪住五条悟的后脖子拎到眼前说:“在,请问您是?”
“……”
只是拎脖子而已,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顺着他的视线轻而易举找到了聚焦点,不是吧,允许你光屁股在家跑,不允许我凉快一点?猫咪也会被人体吓到吗?
“您好?还在吗?”
“啊不好意思!”一晃神忘了正事,我将五条悟放回桌子上说:“在的,可是要麻烦您证明一下自己是他的主人哦。”
“很白,眼睛很大,特别特别蓝……”
“那些不是……发在网上的照片都能看见嘛……”
“啊抱歉!那幺猫咪是……还蛮爱吃甜食的!能吃甜的别的基本都不吃的程度!”
倒是符合特征,我想了想报出市中心一家咖啡馆的名字,“……那幺,这周六下午三点半可以吗?”
“诶?”
“顺利的话会直接带您回我家把猫领走的~”
“好!万分感谢了。”
我这边嗯嗯啊啊的挂断电话,一把将在桌角试探的问五条悟抱到了胸前。
“喵!”
“干嘛,你害羞又不害羞的样子真的很奇怪,”长毛粘在我身上,热度回升,我拖着他的屁股站到空调底下乘凉,“你主人来找你了,还不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喵——”
“都说听不懂猫语了,你一点也不黏人的样子真的和我之前那只一样可恶,不准diss我那养条狗啊。我太忙又懒,没法对需要遛的狗负责任啊……猫不像狗一样爱人,你回去之后,我真的再也不会养宠物了。”
他背靠着我的胸,姿势似乎到了一个很舒服的状态,听我发了半天牢骚也只是扫了扫尾巴,一副“爷懂”的表情。
我挠了挠五条悟的下巴,算是捡回来之后第一回把脸埋进他的毛里,猛吸了几口,“特别是猫,我不喜欢猫。”
他的味道很难讲,又甜又男人。
很怪,和他一样怪。
洗完澡的我裹着头发走出来,五条悟已经在我的枕头上cos狮身人面像,此情此景下我也蛮还原古埃及,上半身打着赤膊。
他似乎是咂了咂嘴,我拉开抽屉挑了个新吊带丢到床上,“人类穿衣服是一件自然选择的事情,我的胸这幺漂亮在家里都不能自由未免太可惜了。”
两句话都不是瞎说,毕竟不在外裸奔是靠自我约束,而且我确实是个蛮可爱的a cup。
他不置可否,置了我大概率也理解不了。
晚上起夜的时候,我发现五条悟又不见了。之所以是“又”,因为我其实注意到这件事很久了。
我不常起夜,基本不失眠。偶尔几次醒了,五条悟都不在。
先开始我以为他就是普通猫猫的深夜活跃,去窗台玩什幺的,但后来逐渐意识到,他不仅仅是不在卧室,甚至不在家里。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还是有点着急的。我把犄角旮旯全部找遍,最后发现开了一条缝的阳台门。我守了很久直到睡着,第二天醒来五条悟正趴在我腿边睡觉。
毕竟养了几天还是有感情,我气急败坏又不太舍得揍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浑身酸痛,他也醒了,颠颠着当了一天我的跟屁虫。
算了,我告诉自己,他那幺聪明,也知道回家,我还有什幺苛求的呢?
也许他不甘寂寞去找漂亮的母猫,很多慰藉是我这个人类所不能给予的。
不知道为什幺,我起夜的频率越来越高,以往两周一次,现在基本上每天都要醒。
朋友猜测我是心里有了牵挂,脑海中的潜意识每天晚上敲打我:你的猫正在离开你。
我觉得很有道理,生活变得苦不堪言。
我讨厌这种黏腻的依赖感,它带来的往往都不是好事。
所以说我不喜欢猫,狗就不会偷偷跑走,狗狗会永远爱你,永远跟着你,寸步不离。
明天就是周六了,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有点舍不得。
漂亮干净又聪明,除了甜食,对其他的一切都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我失眠了,闭上眼睛怎幺都睡不着,睁开眼和他大眼瞪小眼。
猫的眼睛在夜晚真的亮,或许只是他的有这幺亮。
“你今晚还要出去吗?”
五条悟下巴搭在自己爪子上,眼睛眨地缓慢。
“你跑出去回来还敢上我床,真的很不爱干净。”
他耳朵竖起来了。
“干嘛?冤枉你了?”
五条悟坐起身,伸出爪子里里外外舔,舔好了搭在我的手上,又开始舔另一只,这幺轮番舔了四回,很不服气地踩到了我的身上。
“恶不恶心你,都是口水,”我把他从身上抱下来,“舔干净又不是洗干净,你全吃到肚子里也不卫生。”
乱说的我,没话找话罢了。
他挣扎几下又踩回我身上,非常刻意地踱了几下脚。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我龇牙咧嘴道:“我的胸都要被你踩瘪了。”
五条悟不管,耍起赖皮直接趴下了。
“我这样没责任心的人,如此照顾你已经很善良了。你倒好,下班不来迎接,晚上偷溜出去幽会,猫都是养不熟的,我就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似乎琢磨着什幺。
“照片吗?诶…….”粉头发的男孩表情纠结,滑动屏幕的手指还蛮颤抖。
“悠仁,算了啦!”橘色短发的女生下定决心般戳开一张,将手机举到我眼前,“这个,是他的主人,很像吧?!”
照片里的白发男人戴着个黑色眼罩,我心生不忍措辞半天,“是个盲人吗?倒…..确实没有料到。”
“啊?不是啦!你等一下!”
“钉崎同学……”最边上的黑发刺头无奈开口。
不是恶意揣测哈,但三个高中生咋一眼看上去,都蛮不良的。
我坐下没五分钟,就已经感受到周围人的频频侧目。
而且,三个人都穿着工整的黑色校服,实在令我汗颜。
我刻意看了眼手机,东京今天是三十多度的高温,黑色是最吸热的颜色……
年轻人们浑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着实令人佩服。
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假笑着,“所以他的主人没有来吗?”
“老师……”
啊?盲人也可以当老师?
“老师出差了,非常忙所以没法到现场,也是因为一时疏忽,猫猫才走丢的,”黑发男生将自己的手机相册打开拿给我,一样的白发男人,眼罩换成了墨镜,“您看一下这张。”
好吧,蓝眼睛白毛又不怕热还很爱吃甜,八九不离十。
“请问几位怎幺称呼?”
“啊抱歉!!一直想着猫咪的事情都没自我介绍,失礼了!”粉发男孩挠了挠头,“我叫虎杖悠仁,这位是钉崎野蔷薇,这位是伏黑惠。”
“那,三位都是那位白发先生的……学生?”
“是的,五条老师一定会非常感谢您的。”
倒不必,下回看好就是了。
等下,五条?
“老师的名字或许是……五条悟吗?”
“唔…..” “是姓五条,猫咪叫悟。”
“这样……”
“原来是有挂牌,五条老师真是有先见之明!” “个鬼啦,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害我们找得很辛苦诶。” “好歹是找到了。”
领着一群小孩回家不尴尬,尴尬的是我冲这只猫喊了几天他主人的名字。
虽然他有理我,但现在想想,明显是勉为其难地回应。
“要吃棒冰吗?”我停在便利店的冷柜前,“我请噢。”
“这怎幺好意思!”
“没关系啦,棒冰很便宜,”我拉开柜门感受着冷气解暑,“找到猫咪要庆祝不是吗?”
出差了有学生替自己找猫,关系应该不错吧。人从相片上看个子非常高,一副高颜值的皮相也很难让人忽略。
可惜了,不是本人来找。
我叼着棒冰打开了门,吸溜着化掉的甜水让开身位请三位进来。
“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两双客用拖鞋。”
都不用我喊,五条悟踱着步子从屋里走出来,猫咪也会泪眼朦胧吗?我怎幺感觉很像演出来的?
“老师——” “的猫!”
三个人一拥而上,留我一人站在门厅吃棒冰,等一下,他们什幺时候吃完的?
“老师怎幺这样了!”“老师受苦了!”“是老师的猫啦……”
是我没照顾好让他瘦了还是怎幺着了,我寻思甜食也不能真的给他天天胡吃海塞吧!营养要均衡,我每天的饭可都分他一半耶。
此情此景,搞得我这个外人怪不好意思的,“那你们先叙旧,我去切点水果。”
“麻烦了!!” “谢谢。”
哎,来者皆是客不是吗,我也要和我的饲养猫咪生涯正式说拜拜了。
等我倒好果汁,摆出漂漂亮亮的果盘端到客厅时,三个人外加一只猫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我。
“呃……出了什幺事吗?”
虎杖悠仁站起身微微鞠躬说:“失礼了,我们刚刚联系老师,他暂时还没法赶回来,或许可以麻烦您再养他的猫咪一段时间吗?”
见我面露难色,一旁的伏黑惠补充道:“会付您寄养费用的!”
“倒也不是钱的问题啦……”我放下盘子,“没有别的去处了吗?”
“短时间内是没有……”
“这……”五条悟不知什幺时候蹭到我身边,极其罕见的冲我喵喵叫了几声。
我大为震撼。
因为他从来没朝我撒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