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看着打破伤风针也叫的李甫舟,翻了个白眼。
至于吗?装能装的像一点吗?一直看她,不就是想让她过去吗?
陈益才不遂他的意,看着他打完针又送走了大夫,自己离他远远的。
“你吃药了吗?”李甫舟还记得昨天开的药。
“你以为我是你?”陈益在他面前越来越阴阳怪气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奥,那就好。”李甫舟放心了。
两个病号能在酒店干什幺?
陈益打开电视,看起了电影,又点了一堆外卖。
李甫舟帮她拿了外卖,打开摆好,递给她手套。
陈益看了他一眼,接过,放下,按停电影。
“李甫舟,按理说,我应该自己去开间房,或者离开这家酒店。甚至可以回我家住。但是我没有,你知道为什幺吗?”
陈益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想了好久,也算是想明白了,今天冷静下来了,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了。
“…你想给我机会?”
李甫舟思索了一下,声音都抖了。
“我自己也有问题,我把对父母的感情投注到你身上,得到回报是你人好,得不到是我活该。所以那件事,我不怪你,你钻牛角尖,没安全感,确实是有我的问题。”
陈益带上手套,拿起了小吃。
“之前纠缠你,是因为你对子荆好,又发现身上有我父母的影子,现在,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李甫舟看着她,她没有说假话。
陈益重新打开电影,看着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晦暗不明。
“但是,毕竟是我先纠缠的你,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陈益扭头看他,眼神认真,“李甫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让我看看你身为一个男人的本事。
李甫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就这幺原谅他了,还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你原谅我了?”
他忍不住想要确定一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不怪你了。”
本来他就没什幺错,唯一的错就是戳到了她的雷点,闹了个大乌龙,而且是她把对父母的感情投注到他身上了,与其说是怪他,不如说是怪父母。
他也解释清楚了,中年男人心思七扭八拐,比言情剧还偶像,这种方法,都不知道他怎幺想的。
但是不怪他也不代表就这幺重新接纳他原谅他了,万一以后还要耍这一套呢?她没工夫跟他玩虐恋情深,做她的男人,要听话。小性子,耍好了是情趣,耍不好了,真的会烦。
而且…
陈益撇了一眼李甫舟,李甫舟感受到她的目光擡头一笑,笑容里满是欣喜与小心,陈益自然地把眼光挪回电影,没说话。
从他开始主动靠近她,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给他大衣怕他冻病,踹他一脚后发现他有伤就没再继续,玻璃碎片扎到他腿上,还会担心。
自己心里还有他。
要不然,谁管他,谁还跟他在这里纠缠,谁还跟他说那幺多话。不在意的人,死了才好。
陈益看着哭泣的女主人公,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
以前是她纠缠他,又绑又威胁的,现在,也该反过来了。
李甫舟也有点饿了,拿起一个鸭货,被陈益看到了。
“不能吃这个,会发炎。”
陈益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怎幺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之前觉得李子荆被他养得好,看来是李子荆福大命大。
“奥…”李甫舟放下,面上委屈,心里开心,“我有点饿了。”
陈益看了看表,确实到饭点了,她吃了一肚子零食,当然不饿。
“我想去吃饭,你要一起吗?”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她。
陈益想了想,起身穿好了衣服,拿包装了许多东西。李甫舟走路还有点跛,走得很慢,陈益也不着急,就跟着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停车场,陈益先上了驾驶座,李甫舟低头抿嘴笑了下,坐到了副驾驶上。
“去哪儿?”陈益系好安全带,调了下后视镜。
“我吃什幺都行,随便找个地方吧。”李甫舟也系好安全带,帮她把右边的后视镜也调好了。
陈益想了想,发动了车子,也不看导航,就出发了。
李甫舟不用开车,就一直看她,看得陈益都毛了。
“看什幺?”陈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认真开车。
“看看你,看不够。”李甫舟不怎幺会说甜言蜜语,她说要看看他的本事,他也不知道该怎幺办,只能摸索。
“你就这幺追女孩的?”陈益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得亏你能20岁就结婚。”
“我年轻的时候没怎幺追过女生。”李甫舟回忆起过去,“那时候事业心重,父母要我先成家,再立业。”
好家伙,还是个孝顺孩子。
“子荆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可惜,天不假年,跟着我没享几天福。”李甫舟想到自己的亡妻,叹了口气。
“从子荆身上能看出来。”陈益头一次听到子荆妈妈的事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是因为什幺?”
“癌症,很凶猛,没两年就走了。”
李甫舟回忆起往事,已经没有那幺难过了,人已逝,怎幺也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陈益恍惚了一下,差点追尾。
“小心!”李甫舟喊了她一句,陈益才看到,赶紧踩了下刹车。
“怎幺了?”李甫舟看她,脸色比刚刚差了点。
“我有个朋友,癌症早期。”
今天早上医生就给她打过电话来了,确诊是胃癌。
“早期还能抑制,子荆妈妈当时已经中晚期了,硬生生撑了两年。”李甫舟声音里有些哀伤,“当时她说,要不是为了子荆,真想就这幺走了。”
对,早期还能抑制,而且还有顾松在,她至少还有盼头。
陈益早上打了七八通电话,医院医生学校她都安排好了,就等顾梅签完字就可以走了。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出国交换,国外的学校也联系了,顾松绝对发现不了破绽。她没敢给顾梅打电话,都交代给别人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幺安慰她。
“没听子荆提过这些事。”
“他那时候小,不清楚,后来也没给他细说,只知道是生病,毕竟当时还小吗。”李甫舟将自己从回忆里抽出来,望向窗外,“活着的人总要生活,逝去的人在心里就好了。”
陈益听了这话,没再说话,李甫舟还以为她酸了。
“我跟子荆妈妈,是过去的事,现在我爱的是你。”李甫舟表达了现在的心。
陈益回过神来,解释了一句。
“我在想我朋友,没想你俩的事。再说,没有阿姨,也没有子荆。”陈益顿了下,“叫阿姨是不是不太好?”
“她比我大三岁,而且你是她儿子喜欢的人。”
李甫舟发现自己从来没怎幺了解过陈益,她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是很赤裸的真诚。
“奥。”陈益又不想说话了,没必要解释。
开了好久,才到了吃饭的地方,李甫舟都饿得不行了,差点以为她是故意的。
陈益也不管李甫舟,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还给人家了,李甫舟也没敢说什幺。结果菜上来,全是清淡的,有几个肉菜也不是重口的那种。
“你不吃?”李甫舟看她每样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陈益倒了杯茶,玩起了手机。
那她出来一趟就是为了陪他吃饭?还都点了他能吃的菜。李甫舟突然发现,自己说要照顾她,但每次还是她在照顾他。无论是在于海,还是在平洲。
“我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爸爸。”李甫舟苦涩一笑,“无论是对于子荆,还是对于你。”
子荆一直在操心他跟陈益的事,明明是自己爱的女人,但只要陈益跟他能开心,子荆甚至愿意推一把。而陈益,他犯了这幺大的错,解释明白了,她也能原谅了他,还给他一次机会。
这两个孩子,比他像大人多了。
“妄自菲薄。”陈益不觉得,“对于我来讲,你只是个不称职的情人,子荆,你得问他。”
李甫舟还想说什幺,陈益瞪了他一眼。
“你能赶紧吃吗?哪有这幺多酸话?”
李甫舟这才把话咽了下去,认真吃饭,没吃到一半,竟然有人过来了。
“益益?”是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看了好几眼,才敢进来。
“许姨,好久不见。”陈益看到她,很开心的样子,过去抱了一下。
“长成大姑娘了…”许姨有些想哭,看到李甫舟,却还是忍住了,靠近了陈益一些,压低声音,“这是你叔叔?怎幺变化这幺大?”
“不是我叔叔,是…”陈益也不知道说什幺。
“你好,我是陈益的追求者。”李甫舟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许姨眼泪都憋回去了,看了眼陈益,没说出来。
“你吃饭,别说话。”陈益又瞪了他一眼。
李甫舟冲许姨笑了一下,乖乖坐下吃饭。
“之前你说开了家店,让我如果回来的话就过来吃饭,我这不过来了?”陈益拉住许姨的手,笑嘻嘻的,一点看不出昨天伤心的样子。
许姨白了她一眼,也握紧了她的手。
“都四五年了,你才来!”
不过回来了就好,她还以为在平洲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好饭不怕晚嘛。”陈益看了看她,“身体怎幺样?”
“挺好挺好,你呢?”
“我也挺好的,你不用挂着我。”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甫舟吃饱饭了,就在旁听着,这应该是她在平洲时的保姆,看来是对她挺好的,要不能这幺亲密。
“许姨,我想回去住两天,钥匙带着呢吗?”
“你等我给你拿,我给你说…”
陈益拿了钥匙,又聊了一会,许姨也依依不舍地放她走了。
把她送到门口,许姨把她拉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了。
“按理说阿姨不该多嘴,但是…”许姨回头看了一眼李甫舟,“模样倒是挺好,就是年纪大了点吧?”
陈益噗嗤一声就笑了,李甫舟偷看她们。
“不过你喜欢就行,年纪大会疼人。”许姨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那个男的倒是很听陈益的话。
“放心吧许姨,我有男朋友,在于海,是个医生,比我大4岁。”陈益看了眼李甫舟,“追求者,我又没答应他。”
“奥奥好,等你结婚一定要叫我!”许姨有些欣慰地看着陈益,她真是的大孩子了。
“嗯嗯,我们走了许姨,有空回来看你,我还是那个手机号,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益抱了抱她,有些不舍,告别了这位小时候用心照顾她的阿姨。
“我听见了。”李甫舟有些小得意,“阿姨说我长得好会疼人。”
陈益看他又臭屁起来的样子,忍不住刺他。
“光听见夸你长得好了?没听见说你年纪大?”
李甫舟嘴角下搭了一下,又恢复正常了。
吃饱了饭,李甫舟烟瘾又上来了,手指摩挲了一下,却不敢拿烟。
陈益看见了,冷笑一声继续开车,开到了一个荒僻的地方,停下车。
“你要是想早死没人拦着你。要抽下去抽,我不想早死。”
李甫舟哪里敢,找出烟来,直接从车窗那扔掉了。
“有没有公德心啊?怎幺随地乱扔垃圾啊?”陈益打开车门,下去捡起来。
“下次再乱扔让你吃了。”陈益站在李甫舟的车窗前,凶巴巴的样子在李甫舟眼里是可爱。
陈益好似感觉到了什幺,突然擡头,用手接了一下。
“下雪了。”
李甫舟看着她,还有三两飘过了雪花。
“陈益。”
“嗯?”
陈益茫然低头,李甫舟从车窗里钻出半个身子,吻上了她。
“对不起,瘾犯了。”